02
人多的时候就踮起脚尖举高一点,不过多走动,置身其中又让人感觉不到存在。
刘大哥大概是人多的时候混进来的吧?刚才没怎么注意到他的身影。等接新娘的人一来,他倒出现了。他帮新郎拍了几张,又对着新娘拍了几张,怎么看怎么不务正业。
对比下,夏衣就跟个丫鬟一样,全程眼里只有主人公,她走哪就跟着拍哪。
到了敲门接新娘的环节,新郎官自然免不了被捉弄一下,比如让他吃个闭门羹,让他猜猜哪只是新娘的手,最后做个单膝下跪说个承诺。新娘子的女伴们没怎么故意为难他,见好就收,新郎官看着不像那种可以过分玩笑的人,笑容不多,穿着修身西装,有点高冷。
新郎终于见到新娘后,就有人端了一碗长寿面上来,细细的面条下在碗里,用鸭汤浇着,低下埋着一颗蛋和几块肉,用来填补胃,也用来祝福。一碗面,两个新人一起吃,从此夫妻同心,患难与共,长长久久。
吃完没多久,接亲就结束,然后共同前往县城的酒店举办宴席。夏衣坐的是中间一辆车,方便跟拍。路上除了探出车窗拍摄外,还让司机开了车顶,站着录了一段,好在是小型的录像机,并不十分累。
二十分钟后,队伍陆陆续续到达酒店。车一停,夏衣就冲到前面。新娘一只脚小心地跨出来,先下车的伴娘帮她提起长长的裙摆,然后,一对新人慢慢地走上红毯。站在高处的夏衣将镜头拉近又拉远,完整地拍摄到了这一幕,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幕。总觉得门开启后,好像一切有了新的开始,充满了神圣感。
酒席摆在全县最好的酒店,早已打扮得喜气洋洋。大门口是高高的充气门柱,上头贴着对联,趾高气扬地随风摇摆。气柱一旁是新人的婚纱照,气柱后面是鲜花拱门,粉嫩的颜色连续搭到大门口。门口就站着新郎的父母亲,他们高兴地双双出来迎接,很快,从鲜花拱门下走过的一对新人加入到迎接的队伍,他们四人一起站在酒店门口迎接不断到来的宾客。
待客人全部到齐,酒席正式开始。
夏衣从大厅一角缓缓移动,走了一个大圈,将整体录了进去。气氛逐渐热闹起来,不断有人高声讲话,然后传来一片片笑声。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T,下半身配的是粉色百褶长裙,脚上简单的素色帆布鞋,头发全部向后挽起,化了淡妆,淡雅大方。一直抿着嘴巴,沉浸在工作里。
显然,她还没发现他,认真的女人充满魅力,也显得冷漠无情。
菜上了一半,新人和他们的父母就开始轮桌敬酒。每一桌,每一个人都被她缓慢地推进镜头里,到了其中一桌后,她看到他本来是低着头的,最后一刻却像下定决心一样突然抬了起来。
酒席过半夏衣就离开了。一共五十桌,只需录完他们敬酒,现场的工作就算结束,剩下的回家用电脑慢慢剪辑。
走出酒店的时候,她微眯着双眼,抬头看天空,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遥远又逼近,自由而宽广。她喜欢这种不设限的自由,无牵绊无阻碍,不用想后路不惧怕前方,只管大踏步随心所欲地走下去。
站在街上等车回镇里,身后有人摁了声喇叭。原来是新郎那边叫了个司机送她,夏衣谢绝了。挺不好意思的,酒席中途,再说时间还早,她可以慢慢享受一小时的路上时光。
师傅有点为难,好在班车来了,夏衣招了招手。相比对着一个陌生人,她更喜欢对着一群陌生人,躲在里面,很安全。
本想就此逃过去了,哪料坐下还不到五分钟,电话又进来。新郎客气地要求一定要送,又派人追过来。
电话一挂,车窗外就看到刚才那辆黑色小车一路尾随了上来,对方礼貌地摁了两声喇叭,快速开了一段路后在汽车的前方停下。
哎,再不下车就显矫情了。
夏衣让司机停车后就急急忙忙地跑上前去,刚想歉意地道声谢却愣住了。
是他。
夏衣手足无措,沉默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坐在驾驶座上,见她呆呆站着,下车开了后座的门,随即又关上,打开副驾驶车门,自然地说道:“新郎见司机请不动你,就派我来了,上车吧。”
“哦。”答不出更多的话。这种状况多年以前就一直这样,她的心在动,被轻轻地拉扯,行动变得缓慢,语言能力几乎消失,大脑骤停,一片空白。
他们都不说话,车就这样一路向前。心情平复一阵后,夏衣的脑袋开始大爆炸:为什么会这样?他说新郎派他来的,难道他知道我们认识?我是礼貌地问些什么还是安静点比较好?他是怎么看现在的我……千奇百怪的问题层出不穷,表情随之变得凝重起来,好像处在水深火热的境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