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爬树

在农村长大的孩子，爬树是天生的本能。农村什么最多？除了土地，当然是树最多了。而人本来就是从树上走下来的物种，基因里带着爬高上低的本能。所以，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无论男女，大部分都会爬树。　　我们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去树上寻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有时候是摘果子，有时候是捉虫子，有时候单纯就是为了摘几片叶子，还有的时候，什么也不想从上面捉，就是想挂在上面感觉很舒服。我和妹妹小时候没少在树上坐着。找一棵好爬的树，先把妹妹送上去，她自己找好位置，然后我自己再爬上去找个地方坐下来，她坐一边，我坐一边，有时候我俩挨着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坐就是一下午。这样的体验是现在生活城市里的孩子是很难体验到的。　　那天跟孩子一起出去河边，看到很多树，我就想让他也学爬树，可是怎么教他都教不会，笨得，唉，没办法说了，我都觉得现在的孩子功能退化了，除了会刷手机，啥也不会了。　　记得有一次，堂哥，堂姐还有我，我们三个一起玩，树上有个鸟窝，堂哥想上去掏鸟蛋，我们两个女孩子不敢上去。堂哥是男孩子，他胆子也大一些，很快他就爬上去了，我在树下看着，心都提到嗓子眼，不断提醒他小心一点，小心一点。但是那个鸟窝在树枝的高处，那个树枝并不够粗，堂哥在上面，慢慢摸索着想拿到鸟窝里的蛋，但是够不着，他也很着急，不断地试探，最后终于快要够得着的时候，他爬在上面的那根树枝突然就断了，堂哥整个人连同树枝一起从树上摔了下来。还好人没有大碍，只是手腕摔断了，估计得接骨。那时候，大伯他们都还特别年轻，也就是我们现在的年龄吧，因为担心，也因为生气，大伯说不想管堂哥，还骂了他一顿。父亲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什么时候都要讲点自己的威严。　　后来，奶奶带着堂哥到别的村找了接骨的先生，将堂哥的手腕接起来，固定了一个夹板，还算幸运，最后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哥哥应该也是记得那一次的经历的吧，因为那是童年时光里并不多的翻车事故之一，确实让人记忆深刻。　　不过那一次也让我们都长了记性，从那以后，太高的树我们就不太敢上了，就知道害怕了。连哥哥那么厉害的人都会摔下来，我们胆子小，又没把握，所以还是收敛一些吧。要不然受罪的是自己，挨批的还是自己。　　因为在农村长大，对树有着特别的情结。那时候看王宝强演的那个《树先生》，我看到王宝强在电影里蹲在树上的那个镜头，居然感到特别亲切，那一刻，我知道王宝强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他是懂农村的。那部电影我看了不下三遍，看每一遍都能想起一个小时候活在自己身边的人。看每一遍都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这一本是写自己小时候的经历的，算是自己的回忆录吧。等这一本写完了，到时候有时间，我也想写写那些看过的电影，写一写从看过的那些电影里感受到的东西。　　就是想起来那些成长的日子，每一样东西都能让人有无限的感想，因为那里面都有故事，那都是我们成长的历程。小到一双筷子，大到一棵树，有太多可以写的东西了。说起来爬树，我还想起来小时候，因为好吃，爬到树上摘果子的情形。柿子，杏子，榆钱，梨，桑葚，每一样东西背后都有发生的人和事。那要放在另外一篇去写了。　　那个时候吃到的几乎每一样东西，你都能看到它原本的样子，你能看到它是在哪儿长着的，它是怎么结出果子的，还没有结果的时候就盼望着，盼望着，到了可以摘果子的季节就会欢喜雀跃。现在的孩子再没有那样的福气了。他们看到的都是成品，他们一直生活的城市的高楼大厦里，根本没有机会看到一棵树是如何结出果实，一直长到可以吃的程度。可能吧，有机会，还是要带着孩子去乡下住一段时间，让孩子感受一下乡村里一些不一样的体验。　　应该说我们小的时候是很穷的年代，没有什么像样的好玩具，连看书都是奢侈的事情，但是我无论怎么看，都觉得现在的孩子好可怜。每天只有书本和手机，除了学习就是玩手机，好像世界在他们眼里不存在了一样。泡在大自然里的幸福感觉，他们是无法体会里面的乐趣的。　　为什么会特别怀念那时候的事情，就是因为那时候是真的快乐，爬树是快乐，捉鱼是快乐，逮知了是快乐，种东西也是快乐。而这些快乐都跟钱没有任何关系。可是现在的人就是钱的烦恼，大人每天都是工作的烦恼，小孩每天都是学习的烦恼。大人每天工作为了赚更多的钱，过上更好的生活，小孩每天得努力读书，将来有个好前途，还是为了可以多赚钱。可是想一想，国王的快乐和农夫的快乐是不同层次的快乐。而生命的幸福在于那些珍贵的体验，没有了珍贵的体验，再多的钱也只是一张废纸而已。可能也是因为这样的观念吧，我在现实生活中也吃了不少苦，不过没有关系，活在自己内心的自由和幸福里也是很美的体验。　　在城市活累了的我们，可能终有一天要回归山林，回到村里去，跟新鲜的空气打交道，跟天地打交道，跟树和泥土打交道。那样的生活对我们来说应该是最好的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