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还是没忍住,”他喃喃道,“心软了。”
尹星遥失语片刻,无奈道:“你知道她会恨你吗?”
说完,她紧跟着又叹了口气,“算了,你肯定知道,疯子。”
*
从许西泽家出来之后,程今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
久到她被路边的鸣笛声拉回神,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绕了一大圈,居然又回到了御景庄园的门外。
不明真相的门卫还在热情地和她打招呼,问她是不是忘了东西。
程今只好摆手,尴尬地转过身。
双手塞进口袋里的时候,有什么质地坚硬的东西磨了一下指尖,她抽出来一看,顿时哑然。
那是她从临歧市买的一对手链,一只白猫和一只黑猫,东西很朴素,充斥着手工制品的风格,连个塑料包装都没有,却承载着她难得少女的心意。
如今看来,这心意还真是可笑。
程今冷笑一声,把两只手链团成团,一起丢进了路边的草丛。
五分钟后,她又返回这里,弯腰进了草丛,从满地的落叶里捡走了那只白猫。
在泥里滚了一圈,小猫淡金色的眼睛被尘土迷住,砂砾顺着落成了两行脏兮兮的泪痕。
程今用拇指将污渍擦去,小猫脸上狡黠的神情便又重新展露出来,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难过。
程今曾经也想做这样的人,直到她发现,原来小孩子真的会把什么都想的很简单。
其实她根本就做不到。
*
程今回到教室的时候,上午的课已经快结束了。
她站在门口,突兀地喊了一声“报告”,便头也不抬地回了座位。
物理老师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中年女人,从画满滑轮的黑板上转头看了程今一眼,没去管,却在下课之后把人揪去了姚爽的办公室。
那天中午,程今被摁在办公室训了整整半个小时,等到食堂的时候,窗口已经不剩什么菜,大半都凉了。
她就着凉掉的饭菜胡乱扒了几口,午休时间,胃里就开始一阵一阵地冒酸水。
或许也有早上吹了冷风的缘故,严沫发现她状态不对,伸手去碰,触到了满手的滚烫。
医院的诊断是急性肠胃炎,需要吊三天水。
学校联系了她当时留的紧急联系人,她在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从公司匆匆赶来的程传学。
不知道是马兰联系的他,还是那次她来学校的时候悄悄改了档案。
那一瞬间,程今忽然觉得自己这十几年的光阴,过的好像一个笑话。
到底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她躺在床上,房梁上的白炽灯因为头晕目眩而晃出了重影,浪潮一般无休止的反胃中,她拉住了床边程传学的手。
“帮我办出国吧,”她一眨不眨地望着灯光,把眼睛瞪得酸涩一片,“我想越快越好。”
高中校园里总是很难存住什么秘密,程传学前一天来帮程今办转学手续,第二天,20班的人就听说了风声。
同学们先是因为程今突然要转学的事震惊,继而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从未出现过的英俊男人身上。
程今没有瞒着大家,挑些能说的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众人听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唏嘘还是恭喜。
那个年纪的孩子藏不住情绪,想说的话咽进喉咙却又全都显在了脸上。
程今看了看围着自己一圈的愁眉苦脸,笑着说:“有时间在这哭丧着脸,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刚从老姚那听来的消息,待会上课她要突击检查《赤壁赋》。”
一群人“嗷”地一声,又飞快地转回了自己的座位,刚才还略显压抑的气氛瞬间被朗朗书声打破。
高中生活就是这样,好像无论周围发生什么大事,都比不过一场随堂测验带来的冲击更多。
程今转学的消息也成了平淡生活里的小插曲,日子还在继续,唯一的变化是,那个从前总是不学无术,好不容易对学习上了点心的姑娘,似乎又成了各科老师的眼中钉。
因为她不管什么课都捧着一本英语书。
但他们又没什么立场指责她,末了只能轻飘飘地提点其他同学,不要向她看齐。
这期间,一中还发生了几件大事。
其中最轰动的是许西泽作为国家代表队的一员出征英国,捧回了一座金灿灿的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奖杯。
这在中国高中生数学竞赛史上,都是不可多得的一笔荣誉。
朱斌兴奋得就差拿个大喇叭公告全宇宙,大红喜报在教学楼的连廊贴了整整一面墙,挂着许西泽那张让无数迷妹心动的脸。
说来也怪,自从那次在他家分别之后,明明每天都会从高二教学楼楼下经过,程今却再也没在学校碰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