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下)
有楼庄在,容嬅不会受到惊吓。她朝楼庄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一切安好。楼庄与她目光交汇后,不动声色转过头,略微扬起下巴,许是心情愉悦,周身散发出少年气息。
楼庄的护驾之举,让容郇有了新的考量,赤胆忠心的人更应该牢牢放在眼前才是。至于赐婚,无需着急。
前朝只上元一日不需宵禁,本朝开国,增加了七夕,中秋二日,百姓可通宵达旦饮酒,举办灯会。筵席散去,延龄约容嬅看灯会,容嬅推脱后,回凤阳阁去掉钗环,小睡了一会儿。
夜幕来临时,长安城的热闹才刚刚掀开一角。许多官员也携家带口,穿梭在星月交辉的街市中。容嬅怕被人认出,于是戴了帷帽。锦画本来也想跟来,容嬅给了她差事 : 和御风去尝各大酒楼,糕饼铺子的点心,遇着好的就记上,以待来日备用。锦书不说破,同文忠一同去街市上看看新鲜事物。
路上的看灯人,不论男女,手中大都提着花灯。
“距离上元不过大半年,花灯样式瞬息万变。”
容嬅感叹道。
“公主不如看看这盏灯?”楼庄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盏花灯。
“兔儿灯!”容嬅惊呼,“你亲手制成的吗?”
楼庄点头,目光隐含期待。多亏了燕北儿,不然这灯,怕是制不成了。
这盏花灯圆乎乎的,小兔儿做的活灵活现,瞧着就非常喜庆。容嬅接过灯,眼儿也弯成了月牙。
“楼庄,我饿了,我请你吃碗酒酿圆子罢。”筵席上,凌霄的背叛属实让容嬅生了一会子闷气,一桌子佳肴没能吃上几口。算了算楼庄今日行程,大概也没来得及填饱肚子。民以食为天,不吃饱怎么能行?
于是,不等楼庄说话,容嬅挽着他去了附近的春望楼,春望楼视野好,待会儿便于看幻术。
春望楼的伙计也挺有眼力见,热情地招呼容嬅和楼庄进去,“郎君和夫人吃些什么?是在大堂,还是雅间?”
戴着帷帽,周遭也看不见容嬅的面庞,她不否认,爽快地应下,“我们要一间上座,两碗酒酿圆子,梅花香饼、糖蒸酥酪、玫瑰小方糕、各来两碟,茶要庐山青雾。”
伙计乐了,不知夫人帷帽下的模样如何,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郎君进门后,目光一直在夫人身上,都没给过自己一个正眼。
罢了,罢了,夫人出手阔绰,伙计马上引二人去了雅间。
“楼大将军,今儿我做东,你可得多吃些。”容嬅掏出延龄给绣的小荷包,示意楼庄,若不吃完,太对不住这空瘪的钱袋子。
楼庄笑着将菱角状荷包拿来,装作细细打量的样子,“那就等吃完,再还公主钱袋子罢。”
伙计上菜时,楼庄从袖中掏出一枚羊脂玉佩塞进荷包。珍华堂最好的羊脂玉,自然与最好的人儿相配。
望春楼的酒酿圆子太多了些,一碗有六只,图个六六大顺,等伙计把点心上齐了,楼庄那碗变成了八只。
酒酿圆子的做法大都一致,望春楼的却最好。望春楼把临潼最好的酿酒师傅请了来,所以醪糟清甜,只一丁点儿酒味,吃多了也不会醉。
巧的是,这酿酒师傅和容嬅相识,吩咐伙计又端上两盏葡萄汁子。
楼庄放下手中银匙,道:“公主与酿酒师傅很是相熟?”
“自然,范师傅是女学里难得的酿酒师傅,若不是我不爱饮酒,当真舍不得她走。”这当然是玩笑话,有这等才能,容嬅巴不得她另博一番天地。
“你若喜欢这酒酿圆子,我也给你做一碗。”楼庄试探道。
“你会做这些小点心?”容嬅感到诧异。达官贵族,有妻妾洗手作羹汤。下至平民,在厨房间伺候的多半是女子。往日听那些世家公子歪曲君子远庖厨这句古言,容嬅更是嗤之以鼻。所以楼庄说会做酒酿圆子,她感到惊奇。
“公主抬举我了,简单的倒是会一些,中秋当值前,我做一些送到公主府,如何?”楼庄算好了时间,在用晚饭前送过去来得及。
“当真?那我要张伯也尝一些。”和楼庄说了几句话,容嬅放松下来,开始说起白日筵席上的事。“楼庄,凌霄自小就被收入女学,勤学刻苦,待人有礼,进退有度。我实在想不通为何她突然来这一遭。”
“公主不妨查查她进女学前是何光景?家中曾有哪些人,明白事理后和哪些人有过来往。”楼庄说罢,尝了一匙葡萄汁子。葡萄特有的清香窜入鼻中,酸甜的滋味更使人心中舒畅。
“你说的很有道理,赶明儿我让锦画去查查,事出有异,我只是担心陛下。”
“有我和殿前卫在,别担心。”楼庄把梅花香饼切好,推送到容嬅眼前。“我曾经在你府中说过的。”
容嬅点头,“不说这些了,我尝尝你切的香饼。方才光顾着生气,我喜爱的千层蒸糕都没吃上。现在吃饱了,才有气力同你看幻术。”
夹了一块香饼送入口中,馅是梅花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