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

小臂长宽半臂多高的红木箱子放到茶案上打开。

箱子做得机巧，内里有三层，上两层用铜丝依次连在箱盖上，随着箱盖打开而一上一下缓缓升起，最终稳稳停在箱身上方。各层又各有分格，陈列着各种或琉璃或鎏金或银饰或宝石或珠玉的精巧小物件，在烛火的照映下表面有隐隐流光。

顾澂努了努下巴：“喏，想玩什么随便拿。”

箱子里物件种类繁多，有白玉九连环，黄花梨鲁班木，镶嵌六色宝石的五彩琉璃墨方等等，在一众华贵材质物件中，箱底的一把黑色短匕便格外突出，它只有不到一臂长，匕柄和匕鞘都用的乌木，其上毫无雕饰，整把匕首显得非常平平无奇。

顾让搞不明白顾澂到底想干什么，随手拿了被打乱的琉璃墨方低头慢吞吞地转动了几下。

顾澂杵着下巴，目光落在顾让纤细的手指上，随口道：“我早年在江南游玩时认识了一个木匠，擅奇技淫巧，工巧机械，就托他做了不少玩件。你若是有喜欢的，拿去便是。”

顾让不置可否，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墨方，等着顾澂问出真正好奇的问题。她拼得相当慢，可直到拼完了，顾澂也没再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手看，就好像她手上长出了朵花似的。

见顾让将拼好的墨方轻放回箱子里，顾澂挑了挑眉，用手指勾出白玉九连环递到顾让面前：“是不是还没玩尽兴，试试这个？”

顾让：“……”

她一时怀疑顾澂是否将自己当作了某种消遣，静了片刻才抬手接过来，开始慢慢解环。

玉环交错间发出叮铃脆响，顾澂冷不丁问道：“那绥国质子是你情郎？”

顾让手指一顿，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顾澂也讶异，那绥国质子看他这个六妹妹的眼神可称不上清白。

“难道不是？”

顾让摇了摇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有点交情。”

顾澂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我懂，私下幽会的交情。”

顾让没回应，将手里拆卸完又原样恢复的九连环放回箱子里，似乎是觉得无趣。

顾澂看了九连环一眼，目光里添了一丝灼热，看着顾让的眼神就好像发现了十分有趣的玩具，嘴上慢条斯理道：“六妹妹放心，你今日杀人的事，还有和绥国质子私下往来的事，我都不会说出去，算是你我之间的两个小秘密，如何？”

“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嘛——”顾澂拖长尾音，“春猎结束后你陪我玩几日，不过分吧？”

他从箱子里取出那把黑色短匕放到案上，推向顾让跟前：“这个送你了，下次打人的时候不用赤手空拳上。”

他显然是在说顾让暴揍顾谦的事，看着顾让的表情意味深长：“不过它锋利的很，别直接把人搞死了。”

顾让看了他一眼，拿过匕首直接别到了后腰上，起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

几日后春猎顺利结束，队伍在宫门口散开，官员们各回各家。

也不知顾澂什么时候和崇文帝说的，顾让坐的马车在宫门口直接一转，跟在顾澂后头拐去了端王府。

马车在端王府正门前停下，窗棂被人叩响，顾澂的声音随之响起：“六妹妹，到了，下来吧。”

端王府建在闹市，造势恢弘，灰墙碧梁，朱门上嵌着鎏金的狮子头把手，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书“端王府”三个烫金大字。

顾让跟着顾澂往里走，进去之后发现内里更是气派，以鹅卵石铺路，假山流水无一不少，房阁布局规整，错落有致，回廊上种着缠枝藤萝紫花，走过时有暗香扑鼻。

走出蜿蜒而绕的廊坊，便豁然开朗，不远处便是几座临着的院落。

顾澂一路把她带到一座小院前：“这几日你就住在我隔壁院，下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别客气，想要什么就直接找管家。”

他伸了个懒腰：“好了，晚上好好休息，明日二哥带你出去玩。”

他说完便走了，院门开着，顾让直接走了进去，里头有不少女婢，想来顾澂已经提前吩咐过，女婢们见着她便规规矩矩地行礼：“见过六公主。”

主厢房一角屏风后放了个浴桶，两个女婢正往桶里倒热水，末了在水面上洒了一大篮花瓣，顾让让她们出去，宽衣进去泡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便有些受不了浓郁的花香加快了沐浴的速度。

干净的亵衣整齐摆在一边，顾让擦干身体换上，打开门让女婢将浴桶里的水倒了后便熄烛睡下了。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