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
“汪!”走廊那边传来动静,一团灰白色从走廊那边蹦跳着寻过来。
肉肉的到来打破了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氛围。小家伙头上原本用牛筋圈扎起来的小辫子现下不知怎地有些歪斜,大约是抻着它发束中的其他毛发使得它不舒服,便在地上嘤嘤叫唤。
融融连忙将小狗抱起来放到腿上重新梳辫子,这才叫小家伙消停一些。它圆圆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赖在融融怀里不肯走了。
两人独处中强硬地又塞进来一只小狗,总是叫人有些别扭。
“算了,若是你不愿意向我这个盟友袒露也是人之常情。”她拍了拍时竞的肩膀,颇有些语重心长的长者模样,“毕竟谁没有过去呢。”
她抱着肉肉离开了,留下时竞一人独自坐在紫藤花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望着远处的雪山不知心思何在。
“信棠。”他轻声呼唤一声,屋檐上便跳下一黑衣男子来。那人比时竞年长一些,与缘来不同,十分干练可靠的模样。
“公子有何吩咐?”
“可有来信?”
面前的侍卫点点头,从袖中摸出一张卷起的字条。字迹娟秀,却没有落款。时竞细细读来似颇为满意,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将纸团还给信棠,叫他处理掉,转头要动身去花厅用饭,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掉过头来。
“你帮我采买些东西。”他顿了顿,又说,“一会儿再送一封信出去,给草场那边。”
信棠行过礼便轻身上了屋顶,不见踪影。
时竞像是卸下许多担子似的轻轻吐出一口气,轻身一跃跳下廊椅,缓步向花厅走去。
走廊点起了灯,有些静谧美好岁月的气味。小安被短暂地放出笼子来活动一会儿,远远瞧见时竞走来便伸了个拦腰,扭着圆圆的身体去接。
“喵……”它蹲在时竞面前就不大肯走了,入了春总是懒一些。时竞无奈也只能将胖墩墩的小家伙抱起来。
木门大敞,四四方方的门框将桌子边逗弄小猫小狗的姑娘圈住,颇有古画意象。屋中小人察觉到时竞的到来,露出大大的笑脸,挥动双手招呼他。
小猫小狗也顺着她的动作发现时竞,纷纷从屋子里跑出来。
日暮黄昏,橙红柔和的光倾斜着铺上通向花厅的路,被猫猫狗狗围着的时竞心头竟有种难言的温馨感。
这温情没叫他心间一暖,反而陡然升起些不安与惭愧来。
即厌弃自己不光以假面示心上人,还将算盘打到她头上;又不甘愿就这么看着这个笨蛋小姑娘全然不开窍,离自己越行越远。若是换作其他事情,他定会毫不犹豫地算计起如何叫自己获得最大利益;可面对融融,心里盘算着她知晓后的结果便不由自主变得犹豫起来。
修长玉手轻轻摸着小安柔顺的毛发,经过融融的擦洗,小家伙已经变得同新的一样了。
小安似也感受到时竞的心境,往他怀里蹭了蹭,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按在他胸口。
小动物不会说话,却能用其他方式来表达对你的关心。
小安聪慧,听得懂时竞对它说的大部分话,也会在他犹豫不决时替他做出选择。将肉垫放在他胸口便是表达肯定。
时竞一愣,转瞬面上挂起无奈的笑来。“你一只小猫懂什么?都没有和其他小男猫一起玩过。”
小安听得他的话有些生气,水一样从他的怀里溜下去,三两步进了屋子。
“愣着干嘛,快来吃饭了。”花厅里的姑娘等得有些不耐烦,托着下巴催促。
时竞扬起笑脸来,俯下身将小四月肉肉抱起来。一只放在肩头,一只抱在臂弯之中。
“来了。”
这样的光景若是以后再也看不见,何尝不是一种遗憾。时竞如是宽慰自己道,既然这桩婚事从一开始便是算计来的,如何不能再往前一步?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从商的阴谋心性是会顺延着欲望蔓延进生活的其他角落。即便不作为商人,他想,也有些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