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
被勾乱的发丝挂向耳后,一手小心地捻她面上的泪珠。
他笨手笨脚的模样被融融瞧在眼里,提醒起她那夜里醉酒失态的情形。
现在轮到她忍俊不禁了。
“怎么又哭又笑的……”时竞面上苦笑,准备去拿帕子的手也一时间不知该放在哪儿,任由悬停在空中。
“我倒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融融吸了一口气,伸手捧住那只悬停在空中的手。
她眼前一下子闪过好多情景来,火红婚服映着的莹莹笑意,雨帘细线间满怀的梅花清冽,通红的面容与黏腻的声线,还有柔软的目光注视着小猫、小狗——还有她自己的影子。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脑海中的画面过于新鲜了,朦胧地带着一层令人迷惑的绸纱似得叫人几乎以为是昨日才发生过的事情,可分明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已经过去数月有余了才是。
陶融融有些分不明了,眼前的是真是假也有些混淆了。
只是任凭着情绪左右身体,将所思所感尽数倾泻而出。
眼泪淹没的圆眼微微泛红,雾蒙蒙的罩着一层纱一般,眉尾微垂我见犹怜。她盯着他,面上一层薄红不知是因为哭得动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
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原本镇定下的心虚越说越发激动起来,哆哆嗦嗦又要哭出声来,时竞心软上前要给她擦眼泪,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抱了个满怀来。
紧贴的胸膛传递来沉闷的泵动声音,静谧黄昏之下分外清明。窗外的颜色暗沉下去,廊上点起灯映出外面守着的几个人影。
怀里的温热太过真实,时竞一时竟难以分明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破庙倾盆大雨也好,草原走失也好,总是一副全然没关系的模样,将那些不大能见光的心思压在心底。说到底是不信任他,就像小猫小狗不会把最柔软的腹部露给陌生人一样。
如今怀里的温软明明白白将真实的,脆弱如糖壳一般的陶融融窝在他怀里。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小心思多如狐狸念起情话也是面上一热,胸膛传上来的泵跳声也深沉几分。他的话轻柔似哄孩子,却不想激了怀中人哪条心思,送开抱着他脖子的臂膀起身直勾勾看着他。
“怎么了?”
时竞以为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了,紧张得瞧着融融。手里捏着帕子随时准备给人抹眼泪。
空气里流转着一些微妙的东西,两人身上各自的气味已经分辨不清了,于二人起伏吐息之间融合,和着太阳落山时最后一点余热酿成美酒。
“我……”
她张了张嘴,有些扭捏害羞。转头瞧见廊前走廊上映出来的几个人影,更是险些咬了舌头。她招了招手,时竞便心领神会地凑上前去。
融融吐了口气,眉心紧紧皱在一起,眼神却多是羞意。她紧紧捏着着时竞的手,连掌心指尖都沾染上滚烫的体温。
“我、我不想让紫藤榭多一个人……”
时竞听得她的话愣在原地,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目珠盯着融融轻颤。
她深深吐息几下,算作平复自己的心情。再睁开眼睛时,虽仍带着先前尚未消退下去的羞怯,但目光中多了五六分坚定,清了清嗓子道。
“你的心不是石头,我的自然也不是。”
时竞即便没有前一夜醉酒的表白陈情,她也自然察觉得出来。只是心里惶恐不安,惯性地逃避面对这样的事情,如今听得面前真切的言语,审视自己内心竟发觉早也有所动摇。
“紫藤榭太小了,住下一大家子猫猫狗狗已然是勉强了。就不必再多一个姑娘来同我们一道铲屎受罪了。况且咱们院子里也只有四月亲人,莫不要把四月送给别人养?”
话音刚落,窗子就被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给顶开了。而后听得“咚”的沉闷一声,小四月便从窗子外翻了进来落在妆台上,又纵身一跃挤进了时竞融融两人怀中。
“喵!喵——”
它喵喵叫不断,像是撒娇又带着焦急的味道,就差开口说话了。
融融本还沉浸在方才表白羞意之中,被小四月一搅合就彻底烟消云散去了。乐呵呵地伸手摸摸它白花花的肚皮。
四月在寂念观的时候瘦的和四五月的小猫一般大,但这孩子能吃能睡,到了紫藤榭没多久小脸就变得圆滚滚的了。
“喵……”
它见人听不懂,便委屈地喵呜一声从融融手里跑开窝在时竞怀里了。
融融有些诧异,平日里是四月最喜欢她来才对。莫不是方才说了什么话,被这个精怪小猫听去了吧?
“娘亲不把小四月给别人……?小四月别生娘亲的气?”
她试探性地对小猫说话,心说不会这么聪明还能听得懂人讲话吧?哪知时竞怀里的小家伙听闻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