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当年杏花岭被屠以后,残部东躲西藏了很久,后来在这里建了一个新寨,因与叶家有血海深仇,便起名为‘血岭寨’,要让叶家血债血还。”
阿杏凝视着前方零星的灯火,似是想要抬步,却是止步不前,“我是这里的少主。”
白芷不知道他为何开始说这些,可她知道,这样的情境下,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倾听。
“只是,叶家掌管幽燕多年,根深蒂固,想让叶家血债血偿何其容易?动不了叶家,就只能动幽燕。”
“血岭寨人虽不多,可对西宁、西野和甘岭三地的地形却了如指掌。”
阿杏低了头,哑声道,“有句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世上,想对叶家下手的有很多。可真正能称得上叶家敌人的,却只有长安城里的朝廷,以及国境线外、野心勃勃的匈奴。”
“只是,当今天下不平,叶家谨小慎微,兼之厉兵秣马,朝廷寻不到错处,无从下手。”
“所以,只有找上匈奴。只要战事一起,必然血流成河。就算这血,不是叶家人的,可对我们来说,也算得上是血债血偿了。”
“只是为了一己私仇,你们就要将整个幽燕拖入战火之中?”
白芷气得发抖,“你们有没有想过,战事一起,有多少人要死去,又有多少人要流离失所、背井离乡?从十一年前的西南水患到八年前的大旱,再到三年前的蝗灾,我们的生活才刚刚平静多久,就又要因为你们的一己私仇而陷入战火中吗?”
白芷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愤怒到哽咽着喊:“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是叛国啊!”
“叛国?”
阿杏讥讽的笑出声来,“若要叛国,也总得有国可叛吧?”
“贺兰氏、碎镜、九象、甘乐、黎垣……这些部族,早已经消失在叶家军的铁蹄之下,变成了幽燕九郡中的西宁、西野和甘岭。”
“血岭寨的人,都是不愿成为幽燕人的遗民。”阿杏转头看向白芷,眼神深不见底,“白大夫,这应该算复国吧?”
白芷不曾了解幽燕九郡的历史,也不知他所说的贺兰氏等等部族的覆灭是何情况,也不好轻易评价。
可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问题是,既然对方是这些部落的遗民,联合匈奴挑起战争是为了复国,那他又何必同她说这么多,竟连来龙去脉都开始解释?
所以,白芷不答反问:“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阿杏笑了:“因为白芨。”
月色下,阿杏的眉眼看不太清晰,可白芷看得出他唇边的笑意,也听得出他语声里的温暖。
“这些年来,为了生存,当然,也不止为了生存,我们杀人越货、劫财害命,什么坏事都做。我从前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后来……却也只能这么做。我得活着呀……”
“在长葛下街遇见秋郎和你的时候,我原本是打算拿你作筏子,以血岭寨为饵,牵制住秋郎的军队,以配合匈奴的作战。”
“只是,你被叶家保护的太严密了,我找不到机会下手。”阿杏轻轻叹气,“我没法子,只能接近你身边的人。”
“然后,我就遇见了白芨。”他停了一停,才接着道,“所以,我带你来这里。”
说到这,他望着那零星的灯火,终于抬步往前走。
“别说话,跟紧我就行。”
听阿杏说了这么一长段话,虽然仍旧不知他的话哪句真哪句假,可白芷心里的忐忑却慢慢放下来了。
她安静的跟着阿杏往前走,看似短短的距离,却不知七拐八拐了多久才到了寨门口。
门口有守夜的人在站岗,初见到他们两时很是警觉,待走近了看清了阿杏的眉眼,便瞬间放松下来,喜道:“少主,您回来了。”
阿杏点了点头,就继续往前走。
那人不敢拦他,可对他身后的白芷却很是疑惑,问道:“少主,她是?”
“她是山下的大夫。”
阿杏解释了一句,随即问道,“我哥在吗?”
“在呢。”
守夜人赶紧点头,“少主,您一去几个月没消息,寨主可担心了。这几天都说要亲自下山找你去呢。”
“好。”阿杏点头,“你继续守夜吧,我去看看我哥。”
“我哥脾气不太好。等会他要是发脾气了,你别说话,躲我身后就行。”
阿杏边走边嘱咐她,“我哥他身上有旧伤,老是头疼,晚上睡不好,等会你给他看看,开点药就行。”
他带她拐了好几个弯,中途也遇到了些巡夜的人,然后往灯火最亮的屋中走去。
门口的护卫见了他就要扬声通报,却在他的示意下噤了声。
“小山,我哥这么晚还没睡。”阿杏皱眉,小声询问道,“在议事?”
护卫摇头,小声回道:“看地图呢。”
白芷跟着阿杏推门进去,就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