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叶承瑾受伤这些日子以来,日日都在府里养着。如今虽说只好了一半,但行动却并无问题。
既然要解结,白芷便想着,陪他出去走走。
故而,两人用过早饭,她先问了叶承瑾:“你今日有时间吗?我们去外面走一走。”
她知道,蜀地事物繁忙,官员们时不时前来拜访,日日都有公文找他拿主意。
“本来是有时间的。”
叶承瑾皱眉,“只是,棠舟刚走,有几件要紧事要在这两日商议,等我拿主意。”
白芷理解他:“那等你忙完,我们再出去吧。”
不过,听他说起沈长史刚走,她倒有些好奇,问道,“沈长史去哪了?”
叶承瑾说:“棠舟替我去下面的郡县查看灾情了。原本,路修通之后,就该下去看看了。只是因我受伤,才一直耽搁到了现在。对了,陈大夫不是要去寻你弟弟的家乡么?恰好与棠舟同路,就与棠舟一起走了。”
后半句他说的随意。
似乎真的只是恰好,所以知白才会与沈长史同行。
白芷便也假作不知,询问道:“既如此,怎么不让谢将军去?”她很是疑惑,“沈长史毕竟文弱,至今都有水土不服之状,如此翻山越岭长途跋涉,怕是于身体不好。”
政事她本不该打探,可叶承瑾却认认真真的解释:“明霁毕竟年轻,行事难免冲动、毛躁。再说,他长于军事,政事却只懂三分。棠舟稳重、细心,又通晓政事人情,自是不二人选。”
“他身体虽文弱,可也弱不过陈大夫。出发之前,我已命令他,行事不可操之过急,一切跟着陈大夫的行程走。”
白芷又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
叶承瑾感叹了一句,然后道,“我让他带着陈大夫回来过小年。”
白芷便笑了:“好。”
又过了两日,叶承瑾终于有空,于是两人便去了府外走走。
那日是极难得的一个晴天,冬日暖阳,衬得地上未化的雪都带着暖意。
他们随意走走,便走到了四方街上。
街上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街上摆满了小摊,吆喝声笑闹声不绝于耳。亦有人痛心谈论几个月前的那场地动,有人失去了亲朋,有人残缺了身体,有人失却了财物。他们痛苦,他们怨愤,可他们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走过四方街,就是平北道,就到了居民区。
新制的白幡随处可见,可大部分人家都开着门。阿婆们一边晒着太阳聊着天还不忘织着鞋袜,孩子们在门外追逐玩耍,当然也有受伤了的,麻木的坐在自己门前。
再走远一些,就是一条河。
河边忙忙碌碌的走过好多人,有人在挑水,亦有人在洗衣。
沿着河继续往前走,便慢慢远离了人群。
直到这时,白芷才终于开口:“你还记得叶未瞻吗?说说他吧。”
叶承瑾虽不曾完全恢复记忆,可少时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大半。
白芷知道这些,却在此时提起未瞻,他有些不明白,却仍旧道:“未瞻本姓叶,名青峤,原是我的远亲,本是不该作我的亲卫的。只是后来,他父亲犯了错,他求到我面前来。”
“那时,我刚被父王接回幽州。陌生的家人,陌生的环境,让我恐慌不安。”
“我答应了他,保了他父亲一条命。从此,他不再是叶青峤,而是我的亲卫未瞻。”
“我十六岁那年,他父亲立了大功,求到父王和我面前,让他重新做回叶青峤。”
说到这儿,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如果当时,他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或许便不会有今日的结果。
“可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叶未瞻。”
甚至如若不是今日问起,白芷也从不曾知道,未瞻还有一个名字,唤作叶青峤。
“因为当日未瞻不肯做回叶青峤,而我同意了。”
叶承瑾轻叹,“我恢复了他的姓氏,却仍让他做我的亲卫。所以,他只能是叶未瞻。”
“听九洛说,岭南之战,未瞻为了救我死在了战场之上。”他眸光浮动,颤动的声音有些后悔,若他当年让未瞻去做叶青峤,是否今日未瞻仍能好好的活着?
白芷问他:“你希望他做叶青峤?”
好像从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我不知道。”
叶承瑾下意识的摇头,可在白芷清冷的眸光里,他慢慢问自己,然后找到了真正的答案,“我不希望。”
如果他希望未瞻做叶青峤,那这世上早已没有未瞻,只有叶青峤。
可他希望未瞻只是未瞻,所以,这世上便没有了叶青峤,而只剩下叶未瞻。
“那就好。”
白芷说,“你不希望他做叶青峤,他希望自己是未瞻。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