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春波(3)
荷花的暗香,在夜色中隐隐袭来,似有若无,和此时的夜风一样飘忽。
透过帘子逆照过来的光,把对面人的影子映得迷离动人。
阿南其实很想探头到帘子下,看一看对方到底长什么样。不过正事要紧,她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一拂裙摆,她旋身坐在他对面,笑道:“真是缘分啊,又见面了。”
朱聿恒特意命人在中间放下帘子,便是不想和她碰面,没想到她却第一时间认出了自己。他抿唇不语,只点了点桌子,示意她坐好。
阿南习惯性地缩起脚:“这么多玩意儿,咱们玩哪种?”
“骨牌。”朱聿恒说话的声音不紧不慢,比她还要淡定,“你能在十一局内把鬼八叉逼到绝路,想必是绝顶高手。我不会占你便宜,就玩你拿手的。”
阿南活动着手指,说:“好呀,不过我可不愿再白忙活一场了,咱们先把赌注给押了。”
朱聿恒没说话,只将一张纸拿出来,放在桌子一侧。
正是囡囡那份卖身契。
“这是我的赌注,你的呢?”他又不疾不徐问道。
阿南说:“我今晚赢来的钱,本来打算赎囡囡的,现在全押上好了。”
“我对钱没兴趣。”
阿南便问:“那你对什么有兴趣,而我又刚好能押的?”
“你。”朱聿恒说。
这确凿无疑的话,让阿南的胸口猛然一撞,像是被他直击了心肺。
然后,她才恨恨地想起来,可不是么,这男人一开始潜入她家,就是想把她搞到手,好逼问她蜻蜓的事情。
她有点生气,脸上却反而露出笑容,问:“怎么,拿到了我的蜻蜓还不肯罢休?”
他顿了顿,说:“蜻蜓对我无用。”
“喔……”阿南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脸上笑容灿烂,“意思是,我才是你想要的?”
他在帘子那一边语调平缓,不置可否:“公平交易,一赔一,我们都不吃亏。”
“谁说不吃亏了?我和囡囡只有一面之缘,就要搭上我自己,你觉得这公平吗?逼急了我直接去抢人就是。”
“抢回来的话,以后他们一家人的日子就没法过了。”他的十指缓缓交叉在一起,普通人应该会显得懒散的动作,他却做得力度沉稳,从容不迫,“我听说坊间有一句话,叫漫天要价,着地还钱。我既然开了价,你为什么不试着还一还?”
阿南笑了:“喔……那我应该怎么还比较好?”
“一年。”他竖起一根手指,“我不需要你的一辈子,我只要你接下来的一年,这样公平了吗?”
“如果要公平的话,你也得给我搭一件赌注,不然我也是亏大了。”
他问:“搭什么?”
“你。”她学着他的样子回答,笑眯眯地支起了右颊,笑得天真可爱,“我也想要你一年,就接下来的这一年。”
旁边的胖子脸上的肉抖了三抖,紧张地看向朱聿恒。
“不可能。”朱聿恒冷冷道。
“你看,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偏要强迫我接受。”阿南抬头看看月色,催促道,“得了,把卖身契摆上来吧。我赢了带走囡囡,你赢了的话……那我像以前一样,替你们神机营办件事吧,只要不违法、不背德就行,可以了吧?不过你可要知道,我这辈子打赌,还没输过呢。”
她声音似在笑语,但强硬的口吻,却分毫不差地显出了她的坚定立场。
他若有所思:“这可是你说的,任何一件事,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阿南挥挥手道。
朱聿恒从抽屉中取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卖身契样式,压在赌桌另一边。
阿南扫了一眼,上面写着以身相押,愿赌服输,若输了宁愿为奴为婢一年,绝不生异心之类的话。
“那好,那件事就是,签了这份卖身契。”他指着下面空白的立契人处说道。
“呵,敢情你早就准备好了啊!”阿南顿时笑了,用手指在上面弹了弹,“我说的是替神机营做事。”
“神机营在我辖下。”
“你这是摆好了圈套给我钻?”
朱聿恒没搭理她的废话:“反正你也没输过,应该不怕的。”
第一次是偷,第二次是抢,第三次是骗。这架势,阿南觉得自己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曾经欠过他什么。
拍拍囡囡那份卖身契,阿南毫无惧色地冲他一抬下巴:“一局定输赢?”
“不。”朱聿恒摇摇头,说,“我还得熟悉一下。现在开始到三更吧,以更漏为准,时间一到就停手数筹码。”
“好,到时候谁少一个子谁算输。”阿南无可无不可,直接示意旁边人上牌,“开吧!”
一百二十八张骨牌,倒扣在平滑的紫檀木桌面上,阿南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