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江南(2)
朱聿恒声音沉缓道:“太吵了,把窗关上。”
“是,提督大人。”阿南起身把窗户关好,似笑非笑地靠在窗上。
“那些流言……不听也罢。”因为心头无言的悸动,朱聿恒开了口,又不知如何说下去。
毕竟,他有什么立场解释呢?又该怎么对她解释呢?
“你是说太孙妃的事?莫非你知道内幕,最终花落谁家?”
看着她脸上那戏谑的神情,朱聿恒别开了头:“不知道。”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他微垂双目看着面前袅袅的茶气,她手中无意识转着茶杯。院落之中,不知道谁在吹着一曲《折杨柳》,笛声轻轻细细,娓娓如诉,像一抹似有若无的烟岚在他们身边流转。
啜了口茶,阿南因为笛声想起一件事:“对了,上次葛家那支笛子,现在哪儿?”
“应该在南京刑部衙门的证物房。”
“我前几天给你制定练手计划时,忽然想起一个可能性,所以想借来看看,或许能解开它的秘密。”阿南捏着茶杯凑近他,一扫刚刚的玩世不恭,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毕竟,这是你身上‘山河社稷图’唯一的线索了。”
朱聿恒默然点头,起身去门外吩咐了一声,让侍卫将那支笛子取来。
“前两次发作都是在月初,现在掐指一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阿南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抬眼望着他,“你有查出什么线索吗?”
朱聿恒摇了摇头,道:“朝廷已经下达命令,让各地严密排查最近可能出现的隐患,但天下之大,山河广袤,仓促之间又如何能寻得出那一处?”
“唔……”阿南皱眉沉吟着,似乎还想说什么,只听门扉扣响,卓晏带着诸葛嘉和南直隶神机营的戴耘到来了。
神机营中,最不缺的就是火油火药等,阿南敲上了朝廷这根大竹杠,跟他们毫不客气,在桌上划拉着算了算,说:“东西有点多,我去借点笔墨。”
她迈着一溜烟的兴奋步伐出门,让朱聿恒仿佛看到一只偷了鸡的小狐狸。
过了足有一盏茶工夫,阿南才拿着张写满了字的纸回来,说:“这里的账房可真小气,不许我借笔墨,我只能在那边写好了拿回来。”
诸葛嘉见上面全是火油火药硫磺芒硝之类的危险物事,那清冷眉眼上顿时跟罩了寒霜似的:“要这么多,恐怕有所不便。”
本以为她只是要一点东西试玩的朱聿恒,瞥了一眼后也不觉皱眉,对阿南道:“这些都是民间严控之物,拨给你本已不合律令,何况如此多种类、如此多分量,确实无法调配。”
阿南撅起嘴看着他,见他神情强硬,只能凑近他压低声音,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刚你还说我为朝廷立下了大功,难道救下顺天城还不值得这么□□吗?再说了,我们是互帮互助呀,我这又不是为了自己,对你也有利的!”
戴耘摸不透她与皇太孙的关系,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道:“姑娘,这东西确实有点多,别说我们了,神机营库房的出入账都不敢做,担不起这个责啊!”
“那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阿南望着朱聿恒,一脸恳求,“帮个忙嘛!”
“用途呢?”朱聿恒问。
“我要和楚元知一起研究个新火器,威力无敌的那种,肯定可以帮到你的。”
听她这样说,又想到刚刚她提及笛子的事情,朱聿恒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身上怪病发作在即,看来,阿南也在时刻准备着。
于是他便道:“这样吧,我给楚元知在神机营安排个职务,然后将一应东西调到他的名下,出入便合理了。不过为安全起见,火药不能带出神机营,火油可以让楚元知领一部分,但也要酌减一半。”
诸葛嘉与戴耘如释重负,赶紧应允,准备退出。
阿南看着朱聿恒嘟囔:“小气鬼,东西不交给我也就算了,还一口就给我打了个对折,这也太少了吧?”
朱聿恒淡淡道:“凡事都得按规矩。”
“看在珍珠的份上,算了算了。”阿南摸了摸臂环,正说着,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女子尖叫声。
叫喊者显然在极度惊吓恐慌之中,那声音就像是硬生生撕裂了喉咙逼出来的,听在耳中令人心口一颤。
阿南立即站起身,开门出去一看,走廊拐弯处有个姑娘正连滚带爬地往这边扑来,可才跑了两步就手脚发软瘫倒在地,只能竭力尖叫着,大喊:“救命……救命啊!”
“绮霞?”阿南一眼就认出了这被吓坏的姑娘,忙上去扶起她,问:“怎么了?”
绮霞吓得涕泪满面,死死揪着她的手,面无人色道:“阿南,他死了,死人了……”
皇太孙所处的范围内竟然出了事,韦杭之大惊,抓紧了手中的佩刀,向廊下几个穿便衣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立即分成两批,一批护住朱聿恒及他所处的房间,一批奔入那个出事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