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芳回院与疏落居确实离得近，毒酒送到的很快。

彼时霍峥正一个人坐在桌前，提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院落内一如既往的安静，只听见一旁桑阳磨墨的细微声响。

知棋从外头走近，只远远看见霍峥那画上似是一女子，场景不似在京城之内，好像身在关外。

他并未细摹女子的容貌，但看身形女子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手中握着一把弓，行动姿态潇洒肆意。

不知为何，知棋总觉得这人身段有些像楚执宜。

可偏偏，她根本就没有见过楚执宜有骑马射箭的时候，霍峥便更不可能瞧见了。

她有些纳闷，等她再走近，想要细细看看时，霍峥便将那一幅画仔仔细细地收回去了。

态度之认真，动作只小心，知棋很难不怀疑这画中人是他珍视之人。

只是可惜，看不到了。

知棋将那壶酒从托盘中递过去之时，心中仍是忐忑不安。

霍六之前看着总是一副对楚执宜言听计从的模样，可面对死亡之时，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万一他抵死不喝便不好了。

“霍……霍六公子，这是娘子要我给你送来的酒。”她颤着声音将那壶酒递过去，银质酒壶落在木桌上，发出闷声。

霍峥面上看着平静如常，沉着眼眸望向那壶酒。

他脸上一贯的沉静，但知棋总觉得自己能从那细微的眼神变化中看出些什么情绪，今日看到的，却是一滩死水，古井无波。

“是，她送过来的？”

“不错。”知棋颤着声音回应道。

她厌倦他，霍峥一直都知道。

前因后果想起来其实很简单，楚执宜留他，是因为他可以为她做药人。

可如今，连这最后一点作用楚执宜都不愿意要，宁可杀了他，她得恨他到什么程度？霍峥手脚都是麻木的。

抬起手，他就要去取那壶酒。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道女声：“这是做什么？”

“你身子不好，这种烈酒不能喝的。”楚江婉皱眉看着桌上的那一壶酒，她手中提着个食盒，正往居住走来。

她的突然出现，打断了霍峥，也叫知棋有些慌乱。

霍峥手中的酒壶并未松开。

楚江婉走了过来，一手将他手中的酒壶夺了过去，口中还不忘念叨：“还不松手，是打算喝坏了身子？二妹妹流水一样的补品往这里送，你也忍心叫她的用心白费？”

她口中的“二妹妹”一出，房间内更是安静。

不远处一直没出声的桑阳，适时开口道：“哈哈哈巧了吗不是，这酒正是二娘子送来的呢。”

屋内的几人不仅没觉着他这句话好笑，气氛反而更加诡异地冷了下来。

唯有楚江婉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无奈地笑了一声：“执宜不懂事，你也不能事事都听她的，这酒今日我带走了，你们谁也别想喝。”

语罢，楚江婉便拿着那壶酒离开了，只留下了一脸沉静的霍峥和茫然无措的知棋。

知棋只觉得，她现下比来时还要慌乱一些。

酒壶被楚江婉强行的挨揍，她只能不尴不尬地朝霍峥笑了笑：“那……我先告退了。”

霍峥点头。

一直到匆匆从疏落居离开，知棋都没有看明白霍峥的眼神中，到底是什么情绪，总觉着是和往常不一样的。

她办砸了事情，到了芳回院只能低声同楚执宜将方才的经过细说一遍，最后嗫喏道：“娘子，要不我重新取一壶酒送过去？”

楚执宜并未立即回答她。

“娘子？”知棋没忍住又喊了一声。

她觉着今日定然是自己犯了什么霉头，要不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是这副表情，偏生她一个也看不懂。

“不必了。”楚执宜终于开口，目光也淡漠地落在远处。

知棋有些疑惑：“不、不必了？”

“嗯，他挺命大的。”楚执宜轻嗤了一声，她头疼得厉害，此时已没有心思再想旁的事情，索性朝知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再提此事。

知棋询问道：“那酒可要我去取回来？”

事情没办成，她这会儿格外忐忑，生怕楚执宜一会儿变脸，连她一块儿拉出去葬了。

“长姐平日里又不会喝酒，这酒她要今日没送回来便是……”

楚执宜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就是拿去扔了，总不会自己喝了或是送人，你去吧。”

知棋见状只好退下。

这日的事情之后，楚执宜再未曾去过疏落居，也未让底下人再来报过疏落居的消息。

与那日一般的梦境却没少出现，楚执宜实在心烦不过，眼下也生了些乌青。

教习嬷嬷这一月里每几日便来府中一次，楚执宜也实在没有心思再想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