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

裴止的脑内不自觉追溯这本证件最初的起点。那是两周前，少女低着头在茶餐厅里说，那她只好找别人了。也就是那一刻，他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冲动给席卷着，沉声告诉她，去民政局领证。

他不后悔。

在拍照之前，首先填个人的身份信息。工作人员直接将表单交给裴止。裴止也顺手拿过笔，填了起来。这张表单要填上男方和女方的个人信息，许芎芎把自己的户口本那页打开，放在裴止面前。

裴止着意看了下她的出生年月日。

虚无缥缈的时间，一下子具像化了起来。他小学三年级，她才出生。他远赴大洋彼岸求学的那年，她还是个背着书包扎着红领巾的小朋友。恐怕他第一次触开高等数学的大门时，她正在沙坑里玩泥巴。

饶是现在，她也是这样地年轻。年轻到发顶的纹路都平直而一丝不苟，年轻到她还是个准大四的学生，两只脚还尚未踏出校门。年轻到，小女孩子要做过一遍的事情都还没做，恋爱还没有谈过一次，还没有和心爱的男生牵过手坐过摩天轮，就已经被他收入囊中。

想起陆斯年那句暧昧模糊的“打过.炮没”，裴止蓦地低头，塞在口袋中的房卡不觉变得滚烫。

拍照的时候，许芎芎的头顶就在他下巴处，眼角余光处，看得见少女笔直的发际线纹路，以及她卷翘眼睫上，粉红的痕迹。她每眨一下眼睛，就像一只粉色的蝴蝶扇动翅膀，而那蝴蝶扑棱棱地，直往他心里飞。

她还年轻，还这样小。比他小九岁。裴止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

从今之后。两个人，就是夫妻了。

“你们两个真漂亮，把证件照拍得跟艺术照似的。新婚快乐啊。”工作人员把证递给他们的时候说了一句。

“谢谢。”许芎芎真诚地和那人道谢。领证环节就这样结束了。许芎芎跟在裴止后面走出民政局。

这个证领完后，两人该干嘛还是干嘛。许芎芎迷迷糊糊地想，那些个情侣领完证一般要做什么呢？两个人搬到一起住，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她和裴止之间，不会有这些吧。

拿到证之后，等到开学，她就搬回宿舍住，给阿婆和德泉爷爷好好发展的机会。然后她自己也能抓紧青春的小尾巴浪一把了。

“这套衣服也是那天订的？”裴止随意问道。

“是的。教授，谢谢你。”许芎芎认真跟裴止道谢。为了这些衣服，她也给裴止小小地准备了一份回礼。只是眼下回礼还没准备好，只能跟他大大方方地道谢了。

“。。。不必。剩下的衣服，我让店里送到我的公寓。”

“不用不用，干脆让他们放到我宿舍里。”反正开学她也回宿舍住了，不折腾。

“宿舍？”裴止挑眉。“你之后要回宿舍住？”

许芎芎愣愣点头。不回宿舍住她回哪里？

“你去我那里住。我在天誉湾有套公寓。”裴止淡声。

什么，她要跟裴止一起住？裴止的话让她全无准备，只得愣愣抬起眼来，看着裴止。

“教授，我要跟你一起住？”她指了指裴止，又指了指自己，真真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无，就要搬去和裴止一起住了？她原先打算的可不是这样子的。再说了，两个人不就领个证应付下自家老人吗，用得着如此真心实意地住在一起？

裴止淡淡扫了她一眼。少女圆嘟嘟的唇瓣微翘，成了一个略显惊讶的o型。她的唇在潮热的夏季傍晚显出几分湿润，像极了入口即化的雪糕，红嘟嘟的，让人想要咬上一口。

“新婚夫妇都是要住在一起的。难道阿婆没教过你？”裴止反问。她表现得好像小红帽要搬去和大灰狼住一块似的，让他不觉加上后半句话。

“教过的。教授，我，我一定要住过去嘛。”许芎芎小声辩解。就在昨晚，阿婆还问她，婚后打算住哪里，裴止有没有和她商量过。

当时她含糊其辞的，没想到裴止今天就放了个大招。天誉湾。她当初在校园门口接过一回宣传楼盘的传单，天誉湾靠近江华大学东城区，在寸土寸金的大学城和科技产业园区内拔起平整的一块，那儿可是江城最贵的地皮，没想到裴止竟然在那里有房。

“。。。这是爷爷的安排。”

“喔。原来是这样。”许芎芎算是明白了。原来是长辈安排自己要和裴止一起住。既然是长辈的要求，那她必须是得遵守的。

“那就这么定下了。明天下午两点，我去协助你搬家，你把行李收拾好。”裴止三下五除二地定好内容。

“好。”

她一回家就把结婚证掏给阿婆看，顺带着跟阿婆宣布消息。“阿婆，我要搬去和裴止一起住了。”

“你今晚就把你的行李给收拾好。衣服不用收太多，这些都是你做女孩子时穿的衣服，不合身了，也有些幼稚。该丢的都丢掉。主要是收你那些复习的课本，大一到大三的，还有奖状。”甘悦兰严密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