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谈
墨封往锅里加了些蔬菜,淡淡道:“他若娶了妻,李家因为收养李士桢,才能霸占的姜家祖祖辈辈的财产,不就要如数归还了?李守中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黛玉放下筷子,震惊道:“你是说,李家收养李士桢,是为了……为了姜家的钱财?”
墨封瞥了她一眼道:“别只顾着听故事,一会儿菜都凉了。”
黛玉答应了一声。
墨封继续道:“我实话告诉你,姜演之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造成的。”
黛玉瞬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墨封看她蔫里吧唧的样子,好笑道:“说了不让你听,你非要听,现在听了又心情不好……”
黛玉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是说,姜演是被李家人故意设局杀害的?那李士桢他知道吗?”
“你管人家的事做什么,”墨封淡然道:“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我一概不管,只要他把我吩咐的事办好就行。”
语气里满是属于上位者的冷酷。
墨封也不管黛玉如何想他,往汤锅里加了些热水,继续道:“苏启光这个人我知道,贪名好利,却又谨慎多疑,你父亲在扬州查盐运多年,他始终未露任何马脚,这是因为你父亲是巡盐御史,是朝廷派来专门负责抓他的,他对你父亲的一举一动,自然会高度警惕。”
“而李士桢则不同,一来李士桢到底是李家出身,苏家素来与王家交好,王家与李家又通过贾家结着亲(李纨的婚事);二来他任的是布政使一职,品级比你父亲高,常人很难会想到,他会配合你爹爹暗地里查盐运;三来他今年刚新科中第,初入官场,那群老油条不免会对他有所轻视;四来,他这次参了你父亲一本,你父亲又被苏启光查办,他自然会信重李士桢,再加上我停了你父亲的职,他保不准就会以为盐运无人勘察,一时大意而露出破绽……”
黛玉简直不敢相信,世间竟有这么多智近妖的人。
他这一计里,又是瞒天过海,又是欲擒故纵,又是以退为进,又是声东击西……
可明明他在京都什么都没干,只是任用了一个李士桢,就把扬州盐运的事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她爹爹可是花了十多年,都没揪出来这条老鼠尾巴。
黛玉毫不怀疑,苏启光会就此完蛋的事实。
她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以后可不敢招惹你了。”
墨封勾唇笑道:“我也是为了你,等这件事了了,我把令尊大人调来京都为官如何?”
黛玉忙道:“这个不行!”
这可出乎墨封意料之外了,他挑眉道:“怎么,难道你不想和你父亲团聚吗?”
黛玉连连摇手道:“我爹他这个人,表面看着随和,总是谈笑风生的,实际上却是个老古板,打骨子里就信奉着安土重迁,他来京都住几天可以,要是长久待下去,非得愁出病来不可!”
墨封叹道:“好吧,那你就只能远嫁京都了。”
黛玉脸一热,反驳道:“谁要嫁给你了!”
墨封但笑不语。
吃罢饭,黛玉有些困意,掩住唇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我去歇着了。”
披上白色月鹅的外衣,袅袅婷婷地移去了后院。
进了房间,黛玉将头上的钗环步摇一一取下,搁在妆台上,及腰的黑发一下子披散下来,她拢了拢,对身后道:“紫鹃,取盆水来。”
没听到回话,她扭过头,吓了一跳,墨封正在两步外珍珠帘旁静静地站着,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过来的,竟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你不去睡吗?”
“才吃了晚饭,随意逛逛。”
这一张口,黛玉就知道他在瞎掰,随意逛逛,逛到她的闺房?怎么可能?
黛玉长睫微闪,“你还有事情要对我说?”
虽是问句,语气却很笃定。
“什么都瞒不过你,”墨封轻轻笑了笑,坐到一旁小榻上,向对面做个手势,黛玉也跟着坐在榻沿上。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张案桌,紫鹃端着托盘进来,斟了两杯菊花冰糖水,又出去了。
黛玉就着青花瓷杯抿了一小口,暗想,这是要正经对谈的架势,也不知他想说什么?
心脏砰砰乱跳,说不出是期待还是不安,但刚才升起的零星困意到这会儿已完全消失了。
墨封斟酌一下措辞,缓缓问道:“上次我以皇姐的名义,邀你来王府,谁成想中途出了点意外,没能和你正经聊两句,你就回去了……”
嗯,然后呢?
黛玉眨了眨眼。
墨封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难得有些迟疑,好半晌,道:“我想让你搬出来住。”
黛玉恍然一惊,神情不可置信,随即脸色一变,气愤的瞪着他。
当今朝代,礼法森严等级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