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再下）

第92章

看着齐小斋的笑容，沈凤岐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要勇敢面对。

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被骂又不会少几块肉。

于是他攥住她的手，暗自提起了全身的戒备，和齐小斋一道朝着街边走去。

可他越走便越是心惊，除了最开始那一声“燕天骄”和一片抽气声之外，周围居然没有几个人说话。

原本前方还有小声的嗡嗡议论，但他们走到哪里，哪里便迅速地安静下来。

明明挤满了人的街道上，此时却静得能听见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不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全都汇聚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沈凤岐自幼因为出众的相貌，自是没少收到目光洗礼，他也早已熟视无睹。

但这一次和以往的待遇截然不同，他不仅不是主角，还有些读不懂这些形形色色包含了无数复杂情感的目光。

他们到底是在想什么，为什么只盯着他们两人看？

沈凤岐如芒在背，越发充满了警惕。

他们就在这沉默的注视中走了一小段路程，虽然没有人说话，但围观却越来越多了起来，甚至还有不少人跟着他们一起走。

街道两侧逐渐挤得水泄不通，很多人在推挤的时候也依旧勾着脖子望着他们的方向。

但与两侧摩肩接踵的拥挤情况截然不同的是，他们走的路中间一片空荡，前方还在不断有人从路中间汇到两边，给他们让路，因此两人得以顺畅地一路前行。

沉默，依旧是沉默。

仿佛是山雨欲来，又仿佛是潜藏着陷阱。

沈凤岐竟有了一些毛骨悚然之感，他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极不合理。

这些人为什么只盯着他们两人看，而不说话？

是出于恐惧、怨恨，还是其它？

忽然，前面不远处有一名少女不慎被从街边一侧挤了出来，跌倒在了路中间，正好挡在了他们的脚前。

可少女只是紧张地看了他们一眼，便如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一般，立刻涨红着脸又奋力挤入人墙后面，再也看不到踪影。

正当沈凤岐以为这种不安的沉默或许会一直持续下去，前方忽然有了变化。

一名虎头虎脑的少年忽地从路一侧冒了出来，同手同脚，声音结结巴巴，脸上鲜艳得像打翻了红色颜料一般：

“是是、燕、燕天骄燕前辈吗？”

齐小斋笑道：“是我。”

听得她这一句承认的话，少年欢喜极了，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我、听说了您的事迹，非常景仰，您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真好……”他紧张得语无伦次了一阵，最后才找回了重点，“……我叫、麻剑青，宝剑的剑，青松的青，虽然刚进入江湖还没多久，但我、会以您为目标，以后也会成为像您一样厉害的人的！”

齐小斋看了他一会儿，展颜而笑：“麻剑青是吧？我记住你了哦，今后拭目以待。”

麻剑青看起来简直快要激动地晕过去了，他只红着脸丢下一句：“尊夫郎非常美貌，很配您！”便跑远了。

沈凤岐脸色一黑。

齐小斋先是一愣，随之伏在沈凤岐的肩头笑得开心极了。

沈凤岐暗自咬牙，正当他准备先忍过去，回头再找她算账时，前方又多出了人。

一名劲装女子激动道：“燕女侠，我从四年前起就开始仰慕您了，您是我的榜样，正因为有您在，我爹才同意让我去习武，您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

又朝他们深深鞠了一躬：“祝您和这位公子百年好合、恩爱永久！”

沈凤岐一怔。

随之，又一个人冒了出来，个头高壮，胡子拉碴，挠头一笑，尽是憨厚：

“燕大侠，俺是个粗人，不会说场面话，但俺还是要夸一句，您三年前除掉渭河水匪那事是做的是真的地道，要不是您，俺一家人现在连命都没了，您以后有什么要求，只要说一声，俺王六虽迟但到！”他又看了一眼齐小斋身边的沈凤岐，嘿嘿笑：“您要大婚的事俺也听说了，没别的话说，您大婚那天俺会去讨一杯喜酒的！”

“燕前辈……”

“燕大侠……”

“燕女侠……”

女子敛裾：“……恭祝您和这位郎君百年好合……”

书生模样的男子摇着扇：“……海枯石烂同心永结，地阔天高比翼齐飞……”

小姑娘红着脸：“……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

一旦被开了口子，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先后推搡着挤到他们的面前，争先恐后地表达起对燕天骄的崇慕和对他们婚事的祝福。

周围顿时挤得像一锅粘稠的粥，只要置身其中，便是寸步难行。

沈凤岐完全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