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慢慢回头,看到一个血糊糊的人,头发上凝固着血,脸上糊满了血,黑色劲装上浸满了血。背后背着两把刀,刀鞘上也都是血。星星点点的雪片被血黏在他身上,泛着暗红的颜色。
我呆在原地,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疼,胸口堵得慌,竟然想不起下一步该做什么,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莫宁,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吴大叔路过,好心提醒我:“莫小子是个好样的,第一次上战场就斩了四个敌人。侄儿媳妇儿,他回家肯定会吐,你让他吐吐,洗个澡就好了。”
闻言,我想说点什么,可喉咙像是堵了东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木然地走上前,牵起莫宁冰凉的手往回走。莫宁乖乖地跟在我身后,也一声不吭。
回到家,我烧了水让莫宁洗澡,自己拿着他的脏衣服去洗。洗到一半,听莫宁在屋里喊:“姐,我手疼,抬不起来,能帮我擦擦背吗?”
闻言,我进屋。氤氲的水雾中一股酸臭味,莫宁精疲力尽地趴在浴桶边缘,果然吐了。
我拿起棉巾,木木地给他擦着背,擦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他背上赫然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还在淌血,连洗澡水都染成了淡红的颜色。
我吓了一跳,赶紧将莫宁从木桶里扶出来:“受伤了为什么不说?伤口沾水会感染的。”
他软软绵绵地倚在我身上,有气无力地说:“等等,我没穿裤子。”
伤得那么重,谁他妈管他穿没穿裤子。
“闭嘴!”我喝道。
我将莫宁扶到床上趴着,赶紧去找大夫。
幸好,刀锋浅了半寸,没伤到他的骨头。送走大夫,我小心地替莫宁套上衣裤,稍稍一动,他的后背又渗出了血,我顿时心态崩塌,自言自语起来:“我想回家,每天吃好的睡好的,锦衣玉食。我再也不想看到打仗,我再也不想送你上战场,我宁愿不认识你。”
担心别人的感觉实在太痛苦了,我好想从来没见过莫宁,这样就不会担心他了。
他轻声说:“姐,轻点,有点疼。”
我不想再说话了,眼泪簌簌往下落,眼前一片氤氲。
他又说:“姐,这就是你的家啊。”
“这里才不是我的家。”我拉起衣袖,抽抽搭搭地擦眼泪。
他微微偏头,认真地看着我,用冰凉的右手拉住了我的手:“可我是你唯一的家人。”
闻言我哭得更厉害了,他说得对,在这个世界他是我唯一的家人,有他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所以我才会这么难受,我害怕我的家没了。
“姐,在战场上我差点就死了。后来我想,要是我死了,你无依无靠可怎么活啊,我不能丢下你孤零零一个人,所以我没敢死,我活下来了。我答应你,出门打仗,一定会平安回家。”
我终于忍不住,弯下腰与他冰凉的额头相抵,委屈地大哭出声。
我总觉得自己在照顾他,他需要我。可这些年,这个少年又何尝不是我在这个乱世仅有的温暖?我也需要他呀,我们俩一起努力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活下去,谁也离不开谁。
很快,北蛮族第二次掠边,莫宁再次出征,回来时依旧浑身是血,但这次他没再吐……
第三次出征,他身上的血少了许多……
第四次出征,回来时他神态自若,笑盈盈地给了我一个拥抱……
……
许多次出征后,莫宁因战场上的出色表现正式成为了边军,还做了刘长官的副将……
我也越来越习惯了在不安中等他回来。
莫宁十六岁时率领临水司一百二十名边军伏击北蛮王庭军队,以少胜多,杀敌三百余人,一战成名。没多久,北庭都护府将军的嘉奖令和调令便送到了临水司,要将莫宁调至北庭郡,成为将军的直属部下。
有机会能让他大展宏图,我自然欣喜万分,虽然我不能跟他一起走,但还是开开心心为他收拾行李。
“侄儿媳妇儿,出大事了!”吴大叔咋咋呼呼地跑进来,“莫宁那个臭小子把调令回绝了,气得刘长官吹胡子瞪眼的。”
我脱口而出:“他脑子坏了?”
吴大叔捶胸顿足:“他说家里无人照顾,不肯走,哎呦你快劝劝他吧。”
不一会儿莫宁回来了,一进门便殷勤地拿起抹布擦桌子。
我抱着手,问他:“你什么时候出发?”
他故作轻松,笑嘻嘻的:“我不走啊,我拒绝了。”
我冷笑:“你想一辈子呆在临水司,当一名普普通通的边军,平时打打仗喝喝酒,就像吴大叔一样,随便混混就是一辈子。”
他敛笑:“姐,你不想我在家么,要是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也想每天都能看到他,和俊美的少年打打闹闹,日子过得轻松又愉快,再累都不觉得苦。但我不能这么自私,他武艺精湛,有勇有谋,注定不是一辈子呆在临水司的人,他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