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痛
不过是受了风,本就十分劳烦了,岂敢再给你们添乱呢。”
赵卓怀中抱着儿子,另一手腾出来拿着湿布巾,替她擦着额头。
大夫长叹一口气。即便看尽了人间生老病死,可见这沉默悲痛的丈夫,不知世事的小儿,还是忍不住悄悄叫住了阿姀。
“崔掌柜,借一步说话。”
阿姀跟了去,见他神色严肃,心下已经猜到了几分。
“您便直说,需要用什么药。”
大夫又是长叹一口气,“崔掌柜,我想您也看得出来。这位娘子先前便身体不好,又劳碌忧心,加之有孕生子消耗身体太多元气,虚不受补啊,怕是油尽灯枯之相,只能吊一日命算一日啦。”
阿姀捏了捏手指。
即便是对赵卓心存芥蒂,但萍娘与稚子何辜。听到“油尽灯枯”这四个字,仍是艰涩难言。
“您尽管开药,这钱我来垫便是。”周嫂子从后面走来,平静地说道,“总归得让她过几天好日子吧。”
阿姀看着周嫂子,随之坚定地点了点头,“是,劳您开药。”
送走了大夫,回身过来,赵卓干脆利落地跪在了阿姀和周嫂子面前。
“两位娘子的救命之恩,赵卓倾尽来世都无以为报!此后任凭娘子们驱使,愿效犬马之劳。”说罢,竟然三叩首以明志。
额头敲击在木质地面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他此刻也不知道拿什么来回报对方救治妻子之恩了,这如同暗夜提灯,雪中送炭一般的际遇,如同再造他的人生。
即便是知道妻子已经难以痊愈,也算值了。
“先不说这个,你先照看好萍娘。”阿姀抱着手臂,“马上便是章掌柜家的喜事了,最近铺中忙,我们若不在,你便看着铺子就成。”
阿姀故意将账本及记录生意往来的册子,放在了案台下头。一些应急的琐碎银两,也堂而皇之地摆在一起。
想要试探一个人诚不诚心,只在这细枝末节上。
“另外,我见你今日忧心忡忡,还有别的解决不了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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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阔地,筹备新建的校场。
巡防营作为恪州城最得力的守兵,向来都是拿军备中最好的东西。
到了作训场地,自然也不例外。
看着远处的小侯爷正最后一次验看划定的范围与图纸,魏虢晖站在瞭望楼上树着旗做标识。
那处一个手势传来,他便要跟着转换方位。
不过这小侯爷,管管常务也就罢了,这构建一事也能不懂装懂,也足以叫人叹为观止。
魏虢晖手撑着腰,站得腰酸背疼,不由念叨几句,“真是的,有什么好巡查的。这还没开始建就天天转悠,开工了还了得?”
他今日原本是要应邀去吃城中章海家的满月酒的,这送给娃娃的小银锁还在怀里揣着,人却远在西郊不得赶去。
章海说来,与他有些姻亲关系。章海的妻子,是魏虢晖夫人的继妹。虽说往日不亲,但好歹算是有这一层关系。
章海为了攀附他,平日里没少接昌庆楼给魏虢晖些好处。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时就显现出不好意思来了。
于是帖子递到了手上,宴也是要赴的。
见小侯爷终于看得差不多了,他身边随从一个手势,魏虢晖便捶着腰腿,慢腾腾得从瞭望楼上下来。
他们一行人简直健步如飞,方才在高处看着还是黄豆粒大小,待他下来时已经是近在眼前了。
瞧这位的身子骨之硬朗,想凭自然寿数熬死他,那他那位主人还真是痴心妄想啊,魏虢晖嗤笑两声。
面上却不能,且也不敢不恭敬,人卑微地一拱手,“重新按您的要求令划了跑场与兵器库的范围,请小侯爷示下。”
衡沚今日穿一身利落的玄色短打,瞧着英气逼人。
魏虢晖猛地恭顺下来,倒看着格外别扭。
不由自主地,衡沚挂上点丝毫不信的笑来。很浅,甚至看不出嘴角有什么弯起的弧度,“魏工曹长进了许多,本侯的话终于学会用耳朵听了。”
那话语声中满是桀骜的嘲讽,听得魏虢晖更低垂了腰,屈辱感也顺着根本不顺的气开始在心头起伏。
“今日便到这儿,诸位回吧。”衡沚轻描淡写地吩咐了一句,刚想往出走,却见个侍从匆匆忙忙跑来。
他又停下了步子。
“工曹,工曹。”
魏虢晖被这声音一唤,猛地回了神,“什么事?”他烦躁地问了一句。
随从将在场几位的眼色全都看了一遍,尤其是小侯爷那冻湖水般渗人的眸子,硬着头皮回道,“您答应的宴请,主人家已经派了车在外等候了。”
魏虢晖一惊,顿时心叫不妙!这要是让衡沚知道了他干官商勾结的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