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将话头支应过去。众人在锦荣堂里议了好一会皇家婚仪,裴容又陪着卫老夫人用过午膳,这才回到卫家给她备下的平墨轩中歇息。
床榻边,赭石正替她理床帷,小声道:“卫家小娘子说来是小娘子的晚辈,怎么好直直问您要绣屏作寿礼的?”
桂婆婆正巧端来一盏桂圆红枣茶,听得这句话,一眼扫来,赭石就如同小鹌鹑一样乖乖噤声了。
“你若不改了这议论主子是非的毛病,早晚要吃大亏。”她训了一顿赭石,转身把茶盏放在塌边的小几上,伸手替裴容掖了掖被角,道:“小娘子莫要在意方才在锦荣堂的事,赭石有句话是说对了,小娘子是她的长辈,芙娘子有什么做的不合礼,不理会就是。”
桂婆婆如今已经算是裴容的人,故而和她更贴心些。想着裴容从前与卫家不亲近,怕她因为卫芙对其他人生了芥蒂,就细细说起缘由来:“王夫人出身小家,嫁妆微薄,小娘子又不似郎君那边月例丰厚,故而芙娘子打小养成这个性子,爱从旁人处讨些好玩意。”
裴容半张脸儿都埋在锦被里,仰着脸问:“嫂嫂主持中馈多年,怎么会到如此呢?”
“王夫人虽然管着家,可大事上却还得回禀婆婆。光靠她自己的几分嫁妆,如何打理也攒不下什么私财。”桂婆婆答道。
说起这个,裴容想到王夫人的婆婆也就是她的亲舅母谭毓。自打她的舅父仙逝后,听闻谭毓便在家中的道观里修行,轻易不在府中露面,今日在锦荣堂也未曾见到她。
“舅母既还管着家事,怎么不住在府里却要去观中呢?”她疑惑道。
桂婆婆沉默了一会,答道:“谭夫人与主君不合,两母子多年不见。小娘子今后在府上也切莫提起此事,惹得主君不快就不好了。”
裴容点头表示晓得了,心中却奇怪,亲母子哪来这样的仇怨?
不过既然桂婆婆忠言劝告,她也就将此事搁置起来,静下心来小憩片刻。
夜里,卫荃来接裴容赴宴,他一面领她往园子里的堆锦楼去一面说:“今日有口福,阿芙下了血本,买了两篓子蟹招待大家。邀的人多,七叔又替她兜底,叫庄上去打了头鹿送来,今夜我们可以炙鹿肉吃。”
裴容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席了,都是年轻的郎君小娘子,大家一起兴,也不叫厨下做些精致菜肴,只要他们将鹿整治片好,送生肉上来,在二楼宴厅里架了炭炉,自己动手烤肉。
故而裴容一上二楼,里头暖烘烘的热气便扑面而来,她体弱畏寒,夜里出行还披了件羽纱披风,如今乍入温暖之地,玉白的脸上立时就飞起红晕。
灯下一瞧,好似瓷做的美人。
有不认识的郎君凑上前来就问卫荃:“阿荃,家中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位花容月貌的妹妹?从前怎未见过?”
卫荃抬手就给他腰侧一肘:“瞎了你的眼,这是我小姑姑。”
“小姑姑,这个是三房的卫茂。”卫荃将人顶开,给裴容介绍道,然后又指了指在旁的几位:“这是卫茂的堂弟卫著、七房的卫萍,那个是江洲的卫节、卫茂。”
卫家的小姑姑只有一位,卫荃如此一说,众人心下都明白裴容的身份,被点到的挨个就上前来与裴容见礼。大家年龄相差不远,裴容摆不出长辈的模样,只抿着颊边浅浅的梨涡与他们笑笑。
她的目光从面前人的脸上一一扫去,却始终没见到想要见的人。垂了眼帘,心中不免有几分沮丧。
说话间,几个小郎君就扭作一团。
卫芙上前来将裴容牵到旁边的席上:“那些小郎君惯爱打闹,小姑姑这边安静处坐。”
远处,卫荃已经在席上与各位兄弟们玩耍起来,正在站在人堆里展示自己新得的一柄宝刀——出鞘的刀刃足有一尺三寸,其上镶嵌着七色宝石,灯光映照之下光彩夺目。
卫芙被热闹声吸引得转头去瞧,立马就像蝴蝶一般翩跹过去,留下裴容独自在此。
裴容并不介意,她素来就喜静,坐在窗边,正好还能闻见习习凉风送来的丹桂芳香。她循着花香的方向往窗外望去,夜色里,丹桂星星点点隐在暗处的枝叶间。忽然其中闪过一抹白芒,她还未瞧仔细,身边的红豆先认出来,“呀”的一声,指着便喊:“是弄雪!”
说罢就冲下楼,追着白芒去了。
卫荃闻声冲过来,往楼下一瞧,只瞧见红豆冲进树丛中的背影,但他听见了前面的话,转头问裴容:“可是看见小姑姑的猫儿了?”
裴容此时也站起身来了,点点头道:“仿佛是,但看不真切。”
“我去替小姑姑捉来看看!”说罢,卫荃提着七星宝剑,领着一众儿郎乌泱泱地冲下楼去。
裴容也跟着追下去,只是她脚程慢,落后了几步便瞧不见人影了。在桂林中绕了几转,遍寻不见弄雪的影子,赭石呼喊着红豆的名字也听不见回应。
两人又走了好一会,忽然听见一阵喧哗,卫荃的声音从林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