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接下来几日,周仲果然依言没再去赌坊,每日勤做家务琐事,再不用周窈和林璞操心动手,忙里忙外的模样,看着倒也像是真心改过了。
林璞瞧着他这样,私下和周窈说了句:“你爹若真能因此改邪归正,你这婚事退得也算是值当。”
周窈却不信一个嗜赌如命的人会在短短几日之内就能戒掉赌瘾。
狗改不了吃屎,她爹之所以能安分这么几日,无非是身上没钱罢了。
要看他是不是能真心改过,还得再看一段时间,拿钱来试。
周窈又静观一旬,见周仲依旧没有再进赌坊,有心试探,便拿出一锭碎银给周仲,让他帮忙扯两尺布料回来做荷包和帕子。
周仲不疑有他,拿着钱出去,不到半个时辰便把周窈要的布料与针线都买了回来。
买布料剩下的那一角碎银,他也还给了周窈,没有私藏。
周窈收下银子,递了杯粗茶给周仲润喉,不动声色地套话:“外头风沙大,爹怎么去了这么久,你脸上都挂了一层土。”
周仲接过茶,抿了一口,道:“我听铁铺的张老二说,前几日有个京城来的富商盘下了镇上的那个旧驿站,要开一间客栈,已经请了人修缮房屋,我便过去瞧了一阵。”
周窈面露讶色:“开客栈?”
平凉是个边陲小镇,虽地处要塞,但离凉州城也就三十里,往来的商旅途经平凉,最多是在酒楼或茶铺里歇下脚,决计是不会留下过夜的。
那位富商多半是脑子不好使,才会在这儿开客栈,也不怕赔得血本无归。
但周仲想不到那么远,满脸兴奋地道:“是,那些屋子如今修得很是气派,月底便能完工。我已与那客栈掌柜说好了,待下个月初客栈开张,我便去做账房先生,每月工钱是一两银子。往后若是客栈的生意好了,工钱还会再涨。不过明日我还得出门一趟,东家来镇上监工,掌柜让我去东家跟前露露脸。”
有活干是好事,只要能让她爹不再想着去赌,哪怕不给工钱,她也十分乐意把他爹送过去。
就是不知道那位脑子不好使的富商年岁几何,家中可否娶了妻,有没有可能带她离开平凉。
周窈一面在心里盘算着,一面甜甜地笑起来:“那敢情好,明日我陪您一道去。”
到了晚上,林璞从酒楼回来,得知周仲找到一个账房的差事,一贯冷肃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笑容。
“要在镇上开客栈的那位东家,是个年轻公子,今日上午来酒楼坐了半个时辰,打听镇上的情况。碰巧是我在上茶水,和他打了个照面。”林璞道。
周仲顿起兴趣,好奇未来东家是什么样,忙问道:“那位公子长什么样,待人可和气?”
“那公子生得极俊,通身贵气,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出手十分大方,我给他倒一杯茶,他赏了我一两银子,还彬彬有礼同我道了谢。”
林璞说着,瞥了周窈一眼,“我活到现在,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出色的人物,就连他身边跟着的两个女婢,都貌美非常,不比阿窈差一分。”
周窈满腔盘算顿消大半。
她向来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生得貌美,眨眨眼就能勾得大部分男人神魂颠倒。
但林璞说那公子年轻富贵,差遣的女婢,都和她一样姿色,可见平日里是见惯红尘女色的,哪会看上她。
即便会看上她,也绝不可能娶她为妻。
她这样的出身,做不了大富大贵人家里头的正妻。
只是她虽想靠嫁人脱籍,离开平凉,但底线也没低到要上赶着给人当妾。
她若肯甘心为人妾,早就跟着江南的富商离开平凉去享福了。
哪会至今还留在平凉,每天吃满嘴的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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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周仲出门去见客栈的东家。
周窈怀着一丝侥幸,也跟着出了门。
那位要在平凉开客栈的富家公子,纵是出身富贵,见过十丈软红,可她生得这般貌美,万一一个错眼,他就真的看上她,愿意娶她为妻呢。
希望虽很渺茫,但她总要试试,才知道成不成。
平凉不大,从东往西,从南到北,横竖交错,也就两条街。
镇上那处已被废弃的旧驿站,位于两条街的交叉之处。
周窈跟在她爹身后,走了一刻钟也就到了。
旧驿站外,围了很多人。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来了。
三三两两各凑一块,闲聊几句,又哄笑一阵。
周窈和周仲站在外围,静静听了片刻,才听明白这许多人来是因为客栈掌柜放出了风声——客栈名字尚未落定,东家想要集思广益,凡是参与取名者,可领一贯钱。
若是录用,另奉白银十两给取名者。
一贯钱,便是一千文钱。
足够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