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回门
同其他官家女子,不爱熏香,却偏偏喜欢在濯衣时浸泡些梅花,衣上自然会带着一缕淡淡的香气。
“夫人还真是喜欢梅花。”他不禁开口说道。
梅萼点了点头:“四君子之中,我独爱梅花,并不只因我为‘梅萼’。”
“哦?”澹台月确是有些好奇,“为何?”
“梅有风骨,探波傲雪,令人艳羡。我为女子,比不得族中兄弟高洁,唯有盼得几朵寒梅,效仿一二。”提及心爱之物,梅萼的言语也不由多了起来,“年少时我曾对母亲说,若我为男子便好了。”
澹台月看向梅萼,他从不在意女子面貌,梅萼嫁给他三日,他虽已对这脸庞熟悉,今日却是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看待。他自小生在澹台府中,极少与外人接触,对女子了解除了曾经在澹台府待下的人,也只有书册画卷,对女子形容千万,如今竟无一词能准确描绘面前的梅萼。若说她生得极美,那世间自然有相貌比她更为出众之人,她生性骄傲自矜,一双眉眼本该眼波流转百种风情,可她有意收敛,藏起锋芒。
正如她方才所说,她在效仿寒梅。而她真正的心性该是如何呢?澹台月回想了一阵,似乎只有新婚之夜,她盛装打扮,眉眼因红妆变的更为精致娇艳,她厉声唤住他,瞪圆双目指责他的不是,那样的场合,才配称得一句活色生香。
他笑了笑,那种场面还是不要再出现为好,生色固美,气坏身子倒不值当了。
察觉到了澹台月的笑意,梅萼还以为他在笑话她刚才的话语,不免有些恼意:“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他温和地看着她,“若夫人是男子,定会是芜阳城中一等一的少年郎。”
“你……”梅萼也听不出澹台月是不是对她的真心夸赞,她们这些女子的话语,在男人眼中多半都只能当作笑谈看待吧。
言语间,马车已经停在们梅府门前,梅萼听到了冷叔与门口家仆搭话的声音。住得邻近倒是给她省去了此刻的尴尬,她轻咳一声,转向澹台月:“已经到了。”
“嗯。”
他点点头,起身掀开帘子,走下了马车。梅萼跟在他身后,在他的搀扶下稳稳地下了车。出门时还飘着雪,这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停了。她的脚刚刚落地,听到消息的家仆丫鬟们便从府内跑出来迎接他们。跟在最后的是将梅萼从小养到大的王嬷嬷,母亲本打算让王嬷嬷和香桃一并陪她去澹台府,但王嬷嬷年纪大了,澹台府上诸事都得自己打理,只是香桃一人梅萼尚能说服她让自己亲自操办,换了王嬷嬷对她的疼爱,定然是连锅碗瓢盆都碰不得了。
仅仅阔别三日,梅萼看着王嬷嬷的瞬间鼻尖竟然有些发酸。王嬷嬷太熟悉自家小姐的脾气,最是看重与她们的情意,若是此时与小姐双手相握,只怕小姐会哭出声来。
王嬷嬷犹豫着不敢向前,却忽得看见澹台月牵住了梅萼的手,温柔地对她一笑:“进府吧,夫人。”
王嬷嬷欣慰地看着两人,只觉得姑爷对小姐很好。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梅萼却一时没能反应得过来,忽如其来的触碰让她本能地想要将手抽离,可澹台月却握得很近。她有些错愕地盯着他看,他眉目含笑,陌生面孔令梅萼觉得自己身边仿佛换了一个人。可他的眉眼依旧如山峦间的那一汪清泉,清透明媚,不会让人有任何轻薄之感,舒坦得难以言喻。
梅萼忽得意识到,他们回了梅府,应当做一对恩爱的夫妻,哪怕只是扮演给父母亲看的。显然澹台月比她更早一步入戏,还好心地提示了她。
她定了定神,配合地笑道:“嗯。”随后还环顾了一眼四周,对熟悉的家仆们说道:“辛苦各位相迎,今日除夕,每位都有份利。香桃,冷叔,麻烦二位了。”
被叫道的两人立刻应下。
昨日分别前澹台月便问了梅萼梅府的除夕会留有多少人,梅萼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掰着手指数了个遍。直到今天临行前,她看见冷叔把一半的份利给了香桃,才恍然大悟。
不得不承认,澹台月想得总是要比她多一些。
王嬷嬷的那一份是梅萼自己准备的,她将精致的荷包交到王嬷嬷手中,王嬷嬷本不想接,但今日总得讨个彩头,想了想,还是收了下来。
“王嬷嬷,父亲他们都在前堂吗?”
王嬷嬷点头道:“在的在的,夫人一清早就在念叨小姐和姑爷了。”说着,王嬷嬷又瞥了澹台月一眼,小姐的婚事匆忙,她也没有见过这位澹台家的少爷几面,只是听说过澹台家在百余年前还是帝王面前的红人,只可惜一代新人换旧人,沦落到了人丁寥落的如今。梅家与澹台家算是官场上的旧识,但若要说亲近却也谈不上,就连王嬷嬷也不知为何老爷夫人会给小姐定下这门亲事。
但只要小姐的良人待她好,王嬷嬷自然也就安心了。
梅萼与王嬷嬷说着闲话,澹台月走在梅萼身边,三人缓慢地行过前院。前堂门口已经候着两个丫环,待到他们走近,便上前一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