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惧何?”
,盖因殿下少时因重口腹之欲,一时难抑,致其身材走样。但若是及时减少食量便可日渐恢复,因是时皇子合而笑之,致其心有阴影。
此后闹绝食,又不见瘦,兄弟之笑未停,年岁渐长,课业愈重,天子忙碌疏于管教,心中忧郁又无人诉说,长久积感积思,乃成心结。
纵使是从小侍奉左右的管公公也鲜少闻其心事。
“我知晓了。”
裴思民垂首,此刻清晨的风从院外轻飘而入,小心撩起他一抹马尾。此乃夏元霜以方便之由,为他所系。
楼阁之旁,是为一处水榭。
池塘清澈的湖水清晰地倒映着他的面庞,那是一张曾经圆咕隆咚面容,经过几日地狱般的训练,如今倒也显现出几分紧致的下颌线来。
星辰犹如珍珠般散落在水面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一滴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入池塘中,触起阵阵波澜。但紧接着,她的话又如同石子般落入自己心湖,掀起阵阵涟漪。
夏元霜双手负手背身,声音凌冽:
“几日相处下来,我信君之心,犹有宏图之志;可若心有鸿鹄志,却困于区区一副皮囊,是以失海晏河之道,岂不憋屈?日后迟暮之时,难道不会日夜悔恨于榻间?”
“莫非你从未对此容貌风气生出过厌恶之心?”
夏元霜踱步近之,落座轩槛下,既而仰视拍其肩,指那水中倒影问:“况且这些日子并非全然无功,你若对此方仍有顾虑,不若今日训练之后,我与你去称称看?”
裴思民缄默不语。
夏元霜复叹口气,知其仍有心结,抑郁于心,对待三月后的百花宴竟是全无希望。
不过尚且也能理解,毕竟连败十九局,内心自然难升希冀。也不知那安王究竟是何人,尽让这小福球如此灰心丧志。
这几日训练也不过出于太子守诺的美德,礼待恩人罢了。
“那安殿下就算再俊美,不过是皮囊罢了。”夏元霜盯着那水中倒影,突然撞上水影中裴思民缄默的目光,眼睛奋力一眨,继续言之:“我问你,那安王可有何政绩?”
久之,裴思民轻启唇瓣,“并无。”
“他可曾上书过惠民之策?行惠民之事?”
裴思民细细思索,半晌,摇头。
“彼之可如你这般日日上朝请拜绝无例假,下朝后仍于书房不舍昼夜批折为民,处理公事?”
“他并无政权,批折乃太子之事。安王乃宗室亲属,不可与国事。”裴思民解释道。
夏元霜却道:“那你可言之,安王殿下素日里作何事?善何工?”
裴思民又是一番思索,才吞吞吐吐道:“安王素日里好妆艺,办梨园,填词唱曲。京中人皆谓之‘梨园小神仙’,谓其容艺双绝,音美如画。”
原来是搞艺术的。
夏元霜听罢,反倒问他,“那你可欣赏他?可有嫉妒之心?”
“并无。素日里宫中京中若有盛会,皆由安弟操持。他于宴会一事,素来是悉心操持,绝无疏漏。躬逢盛会,众人皆喜,绝无憾事。”
裴思民肯定了安殿下之才能。
不想此番话反倒更使夏元霜更怜之惜之。
她初来之时,于轿外便见街道路边女子皆束腰裹足,便以为此乃古代陋习。后又逢叶欣荣一事,一番纷争后,初初了解到这是个极其重视容貌的时代。
后两日,她为裴思民制定减肥大计,但少许食材府内食库并无,只得亲自出门去寻。可一出门,自己便会引起城中百姓的轰动。
无论是她那格格不入的“阔腰”,还是那在一众白皙如雪的肌肤中异常突出的“黑皮”,皆十分显眼。偶尔走路因步伐过大,还会引起行人鄙夷,尤其见到自己的“象足”之后,更是连连掩嘴讶异。
在连续被八个卖菜的商贩吐槽“腰阔如树”、“黑如碳灰”、“双足如象”之后,她一怒之下,辄躲在府内不出,心中愤懑难当,指天大骂:“该死的!这个外貌主义至上的朝代!”
若是正常的审美尚可,却唯独后世史书所载各种陋习皆沾之,甚美其名曰“神仙之姿”。如此想来,那安殿下不知是何细狗模样!
再论这太子殿下,若放到她穿来前的时代,分明就是个唇红齿白面色白净的可爱小胖男,更别提五官轮廓圆润,活生生是那年画娃娃放大版!
可当是时,于京中,甚于举国上下皆言其“肥钝如猪”,甚至街边百姓之言论,比及嘴刁人傻的叶欣荣所言还差。
也难怪这太子殿下畏畏缩缩,十分抗拒自己的外表。以至府内各处未尝见过铜镜。若非这太子府是皇帝下令所设,遑论铜镜,恐怕连这亭台水榭都无。
思毕,夏元霜又长吁一口气,“他好艺文之风,可你尚政法之道,各有所长罢了,术业有专攻。他所做之事你做不得,难道你所做之事他就能做得?”
夏元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