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滴答滴答，雨水滴落到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脆。我躺在床上，听着恐惧从窗户爬进来，爬上了我的床，最后爬进我的眼睛里。

“爸爸，爸爸……”我疲惫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有一个小小的人影。“爸爸，爸爸……”一只软软的小手碰触到我的手臂，有点凉。我像是触电了一般，收缩了一下。视野逐渐变得清晰，是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她正用她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我定睛一看，是电影院的那个小女孩。我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爸爸是大懒虫，大懒虫！”她露着两颗小门牙咯咯咯地笑着说，然后，从床上下去，倚在了那扇半开着的门上，朝外边大声喊着：“妈妈，爸爸是大懒虫，现在还没起呢！”“小宝贝，你把爸爸这只大懒虫从床上抓起来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蹦着跳着又来到了我的床边，那只柔软的小手拉拽着的手臂，不停地摇晃着，嘴里还叫唤着：“爸爸，起床了，大懒虫，大懒虫！”

这一回，我听得十分真切，是爸爸，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叫我爸爸？她叫我爸爸。她是我女儿！

“你还不起床，今天是说好要陪小芸去动物园的日子。”一个熟悉而动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眼前出现了一片红。我看着她上下碰撞的红唇，耳边传来了陌生而迷人的声音。“小芸今天起得可早了，她可兴奋了，是不是？”她朝小女孩的方向掂了掂头。小女孩又露出了两颗小门牙。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穿着一件红色短袖，一条黑色长裤，而脚上穿着一双白色拖鞋。她留着遮过耳朵的短发，眼睛很是明亮。我赶紧躲闪，可似乎还是被她觉察出来了。她走到床边的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件白色短袖，一条藏青色长裤，把它们放到了床上，然后撇过头对我说：“今天你就穿着一身吧，到时候一家人拍照也好看点！”眉毛随着嘴唇的上下碰撞而不停地跳动着。“好了，赶紧起来，吃完早饭，咱们就出发咯！”她来到小女孩地身边，拉着小手一边走着，一边说着。“爸爸，快点起床哟！”小女孩转过身，用另一只手将一只眼睛的眼睑往下一拉，给了我一个鬼脸。

她就是那个电影院里要上厕所，说让我抱一下孩子的女人，就是那个叫我老公的女人！我莫名其妙地穿上了那身衣服，还挺合身。然后，我走出了卧室，来到了卫生间，拿起了牙刷，挤上牙膏，刷了起来。刷完牙，我看着面前的毛巾，转过身，朝客厅喊去：“我那块黄色毛巾呢？”“毛巾我给你换过了，你以后用蓝色那块！”我拿下了挂在那边的蓝色毛巾洗了脸。

我来到了桌子前，桌上早就摆好了早餐，有牛奶、鸡蛋、白米粥。“爸爸，爸爸，帮我剥个鸡蛋。”小女孩将手中的鸡蛋递给我。我一愣，然后伸出手去接鸡蛋。“来，妈妈给你剥，好不好？”一只沾有水的手也伸了过来。我感觉到了水的凉意，她看了我一眼，把鸡蛋从小女孩手中拿了过去。她把鸡蛋壳一点一点地剥开，然后一块一块地放到桌子上。指甲、蛋壳和桌面不停地摩擦着，我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额头上也有了些许汗珠。“老公，你额头上是没有擦干吗？怎么还有水在上边？”说着，她从边上抽了一张餐巾纸递给我。“擦擦。”老公？我又是一愣。“怎么？还要我帮你擦呀？那你倒是把头伸过来一点呀！”“爸爸，我来帮你擦。”小女孩在一边嚷着。我尴尬地笑了一笑，接过了纸巾。

吃完饭后，小女孩吵着嚷着要赶紧出门去动物园。“老公，你先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车钥匙在卧室床头柜上。”我走进了卧室，在床头柜上找到了车钥匙，然后我出了门。

“石诚，石诚，你走这么快干嘛？”我回过头，是蔡云。我看了看四周，有几只鸭子正在河水里悠闲地游着。“我在后边叫你老半天了，你怎么都不停下来。对了，你这又是去图书馆吧。”她见我不说话，便又说：“走吧，一块儿去！”我看了一眼手里那本从图书馆借来的《旅游与地理》，然后跟了上去。

蔡云回过头来，放慢了脚步。“喂，你刚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她见我沉默，便说：“看完了？”她的眼神注视着我手上的书。她又忽然抬起头看着我。这……这眼睛……这笑容……好熟悉。我瞪大了眼睛，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她见我愣在那儿发呆，用手在我的眼前挥了挥。“没有……看完。”

“看得这么仔细的吗？都两个星期了还没有看完？”她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又不只是看这一本书，还看其他的书。”

“什么书？好看的话，推荐给我，我也去看看。”

“《围城》。”

“原来是钱老先生的作品啊，这书你也是在图书馆借的？”

“是我自己买的。”

“那你这次有带过来吗？能借我看看不？”

“没有。”

“这是不是？”

我沿着她手指指的方向一看，还真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