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者信步向谢祉走去，一派鹤骨仙风浑然天成，温声道：“天地道法，玄妙无极。凡事既已发生，便要学着坦然接受。你若不信，老夫自会证明给你看。”话落，双手掌心合握，轻轻一拍。

谢祉经历这般奇异事情，目瞪口呆地看着自称是她曾祖的老者既能言语又能行动，已是被惊得不知到底应该作何反应了。又盯着老者从容地一拍手，谢祉忽然感觉自己的四肢不受控制了，震惊着想要发声，却也无能为力。

“现下可信了，实非装神弄鬼，之前虽未有躯体，可能视听已经有些时日了，你这小娃娃可没少给你祖母添堵吧，倒也是个鬼机灵的。”谢惠人如玉山，言语举止之间透着温润，让人感到亲近。

谢祉浑身仅剩双眸尚能动作，她盯着谢惠频频眨眼，示意他赶快解了禁制。

谢惠瞧她颇为滑稽，再次合掌，身体随着惯性跌坐在矮榻上。

“我信你不是装神弄鬼，可你如何证明自己是我曾祖谢惠，我又不曾见过他本人。”谢祉又显露出她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样子。

“何须自证，你信与不信有什么要紧？”谢惠依旧和煦，“你手无缚鸡之力，何况旁人也看不到老夫。”

谢祉眼皮一掀，对着谢惠翻了个白眼，学着谢惠温煦的语调：“你是与不是也不打紧，想来你的术法只能在我身上应验，你只有缚我之力，也是徒劳。”

谢惠朗声笑道：“甚是伶俐，我谢家子孙理当如此。”他青衫衣袖一挥，负手而立，“不过，我谢家儿女自是要担起责任，不能龟缩声色躲清净。”

“倒是不用证明了，谢家就连飘渺之躯也要说教，此番语气神态，那老太婆和你也算一脉相承。”谢祉敛起笑意，冷声讥讽。

谢惠抬手抚上霜白胡须，“好孙儿，我知你口是心非。不过你若不愿，曾祖我只好用些非常手段了。”稍加思索，他打了个响指，面带笑容盯着谢祉。

谢祉被他盯得从心底升起一丝不安。

刚想张口反驳些什么，忽觉有些身不由己，似乎有一股奇妙的力量推着她向外走。她试图停步反抗，可步子刚一停下想要有些其他动作，四肢便不听使唤、僵直不动。

“我倒要看看你想做什么。”谢祉不做反抗，顺着那股力量向外走去。

她别扭着到祠堂外，在门外等候的善宁看见她，先是一愣，“世子，您怎得出来了。”

谢祉摆手，继续走着。

力量不断牵引，谢祉意识到它竟然是想引着自己去云松园。

善宁跟在谢祉身后，也发现她正往老夫人的院子方向去，不免担心道：“世子，您又想干嘛呀，您昨夜才刚顶撞过老夫人，估摸着现在老夫人还未消气，还是别再找事了。”

谢祉心里也没底，没有回答善宁的疑惑，只自顾自地顺着劲向云松园而去。

进了正厅，老夫人坐在窗下梨木玫瑰椅上闭目养神，钗环衣裙一如昨夜，像是僵坐了一夜。谢祉入内，动静不小，她也未曾睁眼。

“祖母，孙儿知错了。”谢祉扑通一声跪坐地上，双目骤然瞪大，面色青红，一脸不可置信。

善宁随她一同进来，看她开口就提着心，生怕谢祉和老夫人又起冲突，哪成想竟是来道歉的。这几个字好似晴天霹雳般在厅内炸开，周遭的仆役皆是无比震惊。

谢祉心道不妙，竟让那老头给摆了一道，想要阻止自己继续说下去，却为时已晚。

话如倒豆子般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既身为世子便该担起责任，就算为朽木，也不能与祖母怄气，惹得祖母身心不虞，祖母您是急性子，肺腑直言孙儿非但没有尽心研听，反而顶撞祖母，实属不孝。还请祖母您看在孙儿年岁尚小，原谅孙儿，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谢家大事，我愿替祖父祖母分担。”

“你要我如何信你。”老夫人依旧没有睁眼，也就没有瞧见谢祉丧气着垂头，强撑起来的咋呼外壳全然坍塌的样子。

谢祉生无可恋，可语气义正赤诚，一片懊恼，“为者常成，行者常至。不过有一事需要祖母帮忙，孙儿想请封荫官。”

老夫人缓缓睁眼，对谢祉这番话颇感诧异，到底是亲骨肉，哪有隔夜仇。

凝视着谢祉的发顶，沉声答：“好。不过此事非同小可，需同你祖父商量，等他上表奏请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