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旧(一)
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一个个精致小巧的隔间,苏韵之按照刚刚服务员送过来的号码牌开始找到了张亦云所在的包间。
“快来,刚替你煮好的茶,尝尝。”或许是环境烘托,苏韵之竟然在这个时候觉得平时咋咋呼呼的张亦云有了几分淑女感。
“这家酒吧……搞得是中西结合吗?”苏韵之有些好奇地说。
“管他什么结合后,舒服不就得了。”张亦云把面前的茶推过去,面色染上几分严肃,说:“以后恐怕不能跟你鬼混了啊,快点珍惜!”
苏韵之没有注意到张亦云语气上轻微的改变,开玩笑道:“怎么,背着我找新欢了?”
“我和杨里打算结婚了。”张亦云平静但又面带微笑地看着苏韵之。
苏韵之有些惊讶,这件事突如其来,她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明天就走,别来送我啊!”这次张亦云原本平静的眼眸里泛出了泪光。
苏韵之把刚刚喝进口的茶艰难地吞下,她反应过来了,张亦云这个只有笑点没有泪点的死鬼没开玩笑。
“杨里……你,你们很合适,什么时候办婚礼?”苏韵之的脑子嗡嗡作响,杨里和张亦云青梅竹马,结婚是早晚的事,但苏韵之一直觉得他们还小,离结婚这种事情还远,很远。
张亦云苦笑着伸手过去搂住苏韵之,说:“婚礼……你可以不来的傻冒,我永远害怕你为难。”
“呵。”苏韵之笑了,一阵鼻酸。
她也反过手去搂住张亦云,不知是释怀还是对自己的开导,说:“当年的事我早就不想了,真的不想了。”
“对不起,虽然不该提……”张亦云转过身子紧紧抱住了苏韵之,“但杨里很愧疚,我也是。徐梁深的伤……”
“徐梁深”三个字震耳欲聋,像是一直住在心底多年的荆棘,被人连根拔起,穿破五脏六腑,让她鲜血淋漓。
“好了。”苏韵之攥紧手心,尽量控制自己不去回想当年那个人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不去回想那个人为了让她放弃不惜远走,不去回想那些混乱的痛苦至极的昏暗日子。
“亦云,我真的记不太清当年的事情了。”
“可你还在找他。”张亦云一语道破,“并且从没放弃。”
你一直活在过去。
苏韵之放开张亦云,不再看她,拿起手边已经空了的茶杯,故作淡定地喝了一口。
“哪有,我在过自己的生活。”发现自己喝了个空的苏韵之苦笑着放下杯子,冰凉的手去碰还煮着热茶的陶壶,被烫了个措手不及。
“我去下洗手间。”苏韵之忽然有些促狭,张亦云知道自己这个死党的习惯,一遇到有关徐梁深的事就习惯性地往角落里缩,她没拦,给她拿了纸。
苏韵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洗手间的,冰凉的水流让她获得稍微的冷静,她在找他,也试图在找他的过程中忘记他,就好像乘车去某个地方放松心情,最后却被路上的风景治愈一样。
可她一路上的风景看了不少,可半点关于终点的耳闻就让一路的旅程全部变成黑白。
“姐姐,你没事吧?”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忽然出现。
苏韵之没注意到脚边什么时候来了个只有自己半腰高的小孩,回过神来,把水关掉,用手擦了擦脸,挤出笑容,冲小女孩说道:“没事,姐姐就是有点热。”
“那姐姐能帮我拿一下那边的纸吗?”小女孩指了指那边墙上的纸筒。
“好,姐姐帮你拿。”苏韵之走了过去,想着小孩子用纸的地方应该不少,便多抽了几张,她闻得纸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不似花香勾人,更像茶香,让人闻着踏实。
“没看出来,这里还挺讲究。”苏韵之将纸递给小姑娘后,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她生得一张圆脸,五官大气,一袭长发松松散散地落着,她生来是个随性的人,不喜欢化妆,但会涂口红,让自己显得有精神,十年如一日,她依旧保留着十七八岁的风格,只是少了几分青涩和天真。
“姐姐。”小女孩将多余的手纸递给她,“你拿多了。”
“嗯?”苏韵之没想到这小孩还挺会考虑,自己刚刚只想着给孩子多拿点,倒是忘了这纸也算公共物品,“是姐姐做的不好了,这就放回去。”
苏韵之接过纸,刚要转身小女孩就又叫住了她:“姐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是吗?”苏韵之还没有从刚刚的情绪里完全走出来,把纸放回原位,随口玩笑道:“姐姐说不定在梦给你扮过老巫婆?”
“不是。”小女孩一脸严肃地站在原地思考。
“我想起来了!”
“你是小叔手机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