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停滞之人
他们本就坐在靠外的位置,他已经被冲出了酒馆,只是街上到处都是四散的佣兵以及不清楚状况的平民。
很快,两旁的道路应该是被封锁了,各有一队的着军服者在街道两头拉着手筑起了人墙。
佣兵是很难被这些个人拦住的,但他们此刻畏惧着那些衣装,以及肩膀上的图案。
祝星摇依旧在一个个高大的身躯的包围中,人流已经停止运动,甚至大多数人并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场骚乱。
“是挪变,刚才酒馆里有个挪变者。”
祝星摇艰难地从只言片语中收集资料,终于理解了这个新词汇。挪变,即某种基因体被异种基因失败性感染,成功的基因感染是异化,待来基因的升降级,而失败的感染则会让机体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并发生诸如暴毙、崩解、溃烂等生理变化。并且从他们口中大概可以推测出,现代手段仍未能有效检测挪变的潜伏,也就是说只有在它爆发之时才能被宏观地识别。
这一类的感染在祝星摇的“上一世”是从未被发现到的,若依据基本理论推测,异化是基因的融合适应与统一,那么挪变则是基因的排斥相争与同归于尽,生物界的许多基因都是大同的,就像基本所有生物都需要呼吸,因此有帮助呼吸的基因等等,要想产生挪变就得是两中差别极大的基因,再以呼吸举例就是一个需要氧气的基因体与另一个遇到氧气就会死亡的基因体的相遇,这种概率可以说是非常渺茫的,因为这种绝对性差别会带来两个基因体生存环境上的巨大差异,再要相交并触发基因污染,可以说是“天选之子”的概率。
至于为什么要逃,佣兵中很多人说是有“污染”,基因本身依赖活细胞,更没有侵入性,什么污染能将这种状态传播?祝星摇需要一个答案。
她努力挪动身体,索性自己基本只能到这些佣兵的腰部,她便低着头,不管那些粗俗的嘟囔,一个劲地往酒馆回穿。
越走越近,就能在混乱中听见一个男子的喊叫,或者说是痛苦的挣扎,听上去正被什么撕咬着。
越发接近声音就越大,周围也就越安静,终于,挤到了最里圈,祝星摇才能看见那是怎样的场景。
一个穿着牛仔衣的成年男性以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抱着头,扭动着身体与地板不断地碰撞,似乎是有什么在内里咀嚼着他的器官,他的扭动看不出痛感的游行规律,似乎是全身性的,长时间的吼叫让声音无比嘶哑,还在大口地张着嘴努力呼吸,脸已经涨的通红,脸上的血管和青筋因为体内暴风般的生理变化而显露。他的□□似乎是来自身体的深处,像是被蛀虫从地底吃空了芯,然后用完美的表皮和早已失去灵魂指引的枝叶求救的病木。
祝星摇急速地扫视他的身体,大脑飞速运转判断着他的病理变化与救治可能,但讯息的极度匮乏让他独木难支。
又是“砰——”的一声枪响,伴随着地上男人的突然抽搐,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男人没有任何再活动的痕迹,一片红色从他的身体底部晕染出来。
熟悉的军靴声传来,祝星摇恍惚间好像又听见了内城钟塔的整点报时,清脆、踏实、有种安定人心的功效。
眼前的男人有着一双红色的不该属于人类的眼睛,高大的身躯被军用斗篷包裹着,一只手从中伸出,白色的手套覆盖在黑色的□□上,举枪的姿势告诉所有人——是他开的枪。
“怎么是他——”
“是,监守官里的那位。”
监守官是监守者的领导人,监守者是军部独出的一支,用于对高级实验物、高级人才、高层决策者的保护与监视。
原来他是监守官啊,祝星摇心想,不过,他怎么长得和32年前一模一样。
眼前的人正是祝星摇过去能记得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说来也奇怪,明明只见过一次。
或许是因为相见在那个特殊的最后一天,或许是因为,那个男人等待她看完了最后一眼晚霞。
城昀平静地收回手,指示一旁的军官将尸体处理,一眼都没有看人群,便兀自回头走向了包围圈外的吉普车。
他的脸,竟让我觉得有些亲切,祝星摇心里苦笑,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令生命停滞之人。城昀与生命这位恶魔交换的是什么呢,她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