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转回身
南池道:“别想那么多了,先吃饱最重要。这个鸡皮虾丸汤和胭脂鹅片肯定好吃,你多吃些。”她怕小筐放不开筷子,把自己看着好吃的都摆在小筐面前的空盘里。
“姑娘你别紧着顾我,自己也吃啊。”小筐也紧着给她夹了几筷子。
南池道:“我一会儿要去为将军助眠,身上不便有味道,吃几块儿生椰玫瑰奶酥糕就可以了。”
小筐脱口道:“嗯,这个味道好将军定然喜欢。”
南池倏地凝她一眼。“不是那个意思,你想想若是有这些鲁菜的肉味儿熏着了将军还怎么睡觉?他现在正是心绪敏感脆弱的时候。”
小筐似懂又不懂的点点头。
南池又吃了几块儿透花糍缓了些离去力气才过去隔壁裴夙的院子,裴夙有意将她安置在那个小院子隔壁。不过这个小院子一看就不是裴夙平时的住处。
如此才好,在他的住处总会有些不便。大娘子既已答应了退亲想来就不会再出岔子了。她现在是一身轻,不想在这个上头有什么传言流出去。
还有就是她多少有些不忍。
裴夙本就因战争后遗症内心煎熬,她虽然无法体会,但她知道裴夙不是软弱的人,一个身经百战刀口舔血过来的人,不是难以忍受的重创是不会内心崩塌的。若此时传出她与裴夙有什么,只怕韩国舅会寻他的麻烦。
若只是她对韩国舅,不过就是一个平民对皇亲国戚。可若是换成大将军,那便是朝廷里的波动,她生怕因着自己闯什么预知不了的大祸,到时候又摆平不了,再害了裴夙,是以这件事对他只字未提。
今天守在门外的是裴夙的另一个亲将叫培安。南池朝他微微欠身,又停顿片刻才进去。
房间里有灯只留一盏。
南池见裴夙在案上写着什么,也不敢打扰,只在一旁像个普通侍女一般收拾这儿收拾那儿。
她没发现裴夙随身伺候的有女子,都是大男人家又都是武将,粗手粗脚总有不细致的地方,她都默默帮着做好。
“将军今日是否午睡了?”南池边去帮他铺床边开口问。
“不曾。”
南池感觉到他倏然的冷漠,这种冷漠和烦躁有些关系。南池开始猜测他烦躁的原因。
她美目一顿,深吸一口气。莫非是因为大哥哥?大哥哥那事儿办的确实太让人气愤,怎么能给老夫人把出喜脉,那老夫人已是不惑之年,常年深居,不见外人,被他这样泼脏水岂非害得老夫人晚节不保。自己又用治病一事当做交换才逼的裴夙不得不妥协,可他到底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心中必有不甘。现在该是越想越烦心了。
南池揣着愧疚的心走过去,有些小心翼翼。“将军是在生我家的气吗?”
裴夙一顿,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且这么直接。不耐烦的没理她。
南池跪地,诚恳道:“民女代哥哥赔罪,不求将军原谅,只盼将军心中能疏解些。”
“你赔罪,本将军就得疏解,你凭什么,你当你是什么人?一个卑女。”他有意言语讥讽来发泄心中堵闷。
南池听这话就知他是故意呈口舌之快,不过耍小孩子脾气而已,多少有些幼稚。能逗他多说几句话总比憋在心里强。“原来将军只是生我一人的气。”
“你也配!”裴夙继续言语讥讽继续写。
南池继续好脾气道:“不配,不配。”又道:“民女知道将军就是看我一眼也不屑,民女身份低微,能在将军身边尽绵薄之力已是三生有幸。改日,改日我定代哥哥去老夫人那里负荆请罪,哄到老夫人开心为止…”
她被猛丢过来的砚台吓得一躲趴在地上。墨汁子泼了一地,也溅了她一身。她伏在地上,盯着目下的地板,纵是她再冷静再心大也吓得不敢动。更多的是屈辱,从小到大她你受过这样的屈辱。
“闭嘴,以后不准提!”裴夙周身的寒冷气息足以冻死人。
南池撑着缓缓起身跪好。“是。”
一道惊雷破空震耳,夹着闪电轰隆隆的带来一场急雨,狂打的敲击着墙边的芭蕉叶子上。
她当他是病人,可他先是将军,后是病人。
而他,始终当她是卑到尘里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