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见元墟
金龄在项玠离开后也收拾了收拾自己,想起最近时日差不多,便起身前往九十九重天。
献玉的来历有那么些不寻常,她是经过颉月点化,乍生灵智,继而成神的顽石,是落在九十九重天元墟外,天河畔的一顽石。因是颉月赐的造化,故而也听令于她。与金龄一样的还有一些人,不过他们大多都命中有劫,还在下凡界中轮回历练,只有寥寥几位还在,负责督促四位母神子嗣。
不过一众侍神里,能力最强,颉月最器重的都是献玉,不然也不会令她照顾项玠。
献玉受命与颉月,每年霜序头九日,都须去元墟外静修,感天地之变化,为日后继承她的传承做准备。
金龄站在滚滚天河畔,捎带着潮意的河风吹入鬓,她抬眼望去,元墟隔在一层无形壁障之后,墟内天幕永暗,墟外天阳正盛,一线割开了阴阳。
看着元墟里的漫天星轨,金龄由衷觉得,这种慑人神魂的景致,由不得人近观,一不小心就容易陷进去,毕竟连她都能感受到元墟内的那股属于天道的秩序,不容得任何人涉足。
其实金龄对自己能不能和献玉一样做到感受天地变化这件事不大自信,但来都来了。于是她盘膝而坐,阖眼入定,几息吐纳之后,金龄的心境竟平和了下来,当她五感大通时,万物入怀来。
她好像化作一阵风;天河里的一道浪;云罅间的一缕天光,温柔抚过天地,死生造化,皆一一过眼——却不为谁停驻,好像纳万物入了眼,却不纳万物入心。
这是献玉的感知,还是她的,她分不清。
入定通感,不知光阴短长,再睁眼时九日已过。
飒飒西风撩动她垂汗的额发,她从那种奇异境界里抽离,胸膛里心鼓大作,慢慢地抽丝卸力,她仰倒在柔软草泥上,慢慢宁静。
待金龄曲肱懒懒枕来,竟还生出些闲情来,不过刚刚那种感觉虽然舒服,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偶尔来一次还行。
“难得见你这般懒散。”一道和煦笑音从身后传来,惊得金龄忙不迭起身掸掸衣裙尘泥。
抬眼去寻那道声音,果不其然,是那位清举昂藏的望羲,心底不免有些报郝,“父神您怎么来了。”
望羲笑时少几分了祖神的威仪,特别是一双含笑的眼望过来,只觉得如沐春风,他笑金龄:“你忘了,我说过,有空来教你,正巧你在九十九重天。”
金龄了然,于是问:“您这次来教我什么?”
望羲自袖中取出一枚白玉递给金龄,金龄下意识伸手接过,垂睑观来,迎光吐辉,白质无暇。
金龄看看这枚白玉,再抬头看看望羲,十分不解:“父神,这个是拿来干什么?”
望羲看她懵懵懂懂,失笑摇头:“这枚灵玉赠你,随你雕刻琢磨。”
“雕刻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等你上手刻了就知晓其中趣意了。”
“可我不会呀...”金龄皱起眉,有些为难。
望羲伸手揉揉她的发顶,目光温和:“所以我来教你。”
望羲席地而坐,探袖拿出几枚白玉,质地与金龄手中这么相差无几,招手教金龄近前来。
金龄觉着稀罕,于是凑过去又坐下,拿捏了距离的方寸,凝眼去看,“要怎么做?”
望羲挑拣出一枚形状圆润的白玉,在指间凝出一丝锐利灵气作刻刃,动作缓慢细致的雕琢过玉身,还分出神来与金龄聊:“我教你大致技巧,之后你再拿其他玉料上上手。”
金龄看着白玉在他手中逐渐雕琢出了轮廓来,玉屑絮絮作细雪飘落,心绪平静得出奇。
“父神,您为什么非要教我这些不可?”金龄想起望羲有时候教献玉音律,有时候又给她讲故事,真的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想起来这回事,于是随口一问。
望羲手指顿了顿,又如往常般:“你既然和项玠他们一样唤我一声父神,有的事,我也想尽一份心。”
“我希望你...”他在罅隙间抬头递给金龄一眼,“能找到自己只为自己执着的事。”
望羲这句话说得玄乎,金龄听过了,只觉得含混,她缓缓点点头,望羲就知道她仍然不理解。
望羲垂眼,目光专注于手中雕琢的白玉,掩住在眼底滑过的一线沉色。
“你的时间还长,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