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
听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语带怀念,说:“是个好名字,你娘知道了,在天之灵也会宽慰的。”
常夫人起身握住周猗兰的手,笑道:“拿给你的那一只百年山参,你要好好服用,你这是头胎,不能马虎。”
周猗兰回道:“我知道的,不过姨母该对自己准备的东西有信心才是,你流水一样往我这里送那么多东西,哪里还不够补我的元气呢。”常夫人闻言轻笑,拢了拢腕间的镯子。
“对了,我此去灵山寺给孩子供了一盏长明灯,这是你母亲在世时我们约好的。”常夫人说道。
周猗兰听了牵着常夫人到了外间复又坐下,茱萸一扭身就进去看顾许奈何去了。周猗兰状似无意道:“多谢姨母。说起来,我也该去一趟灵山寺,要再替我母亲奉一盏。”
常夫人听了,心下一动,面上却是不显。
周猗兰就自顾自道:“您答应母亲要替她为我的孩子供奉长明灯,母亲去了,也该由我替母亲为婉妹的孩子供奉。”
周猗兰边说便睨着常夫人的脸色,论起来常婉宁已经有六年多未曾回过家,说起原因也简单,常婉宁原先是订了亲的,订的是广岭张家的公子。常婉宁年少便拜在张家家主张翡门下学艺,与其子张越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志趣相投,所以在张、常两家的长辈看来,这实在是天作之合。
所以当乖顺温婉了十六年的常婉宁提出要嫁给张家的一名门客——彼时在张家学习的楚韶远时,众人自然都是大大吃了一惊,唯独当事人张越依旧冷静非常。这也就算了,当常德安找到张家时,竟然被张翡劝着把常婉宁和张越的婚约取消了,得知消息后,常夫人可谓是大发雷霆,当即杀去张家,却不想多年不问事的张程老先生也被此事惊动。
张程老先生是常德安的师父,威望极高,常夫人本想着老先生不会任由一群子孙胡来,却不想张老先生大加支持常婉宁和楚韶远,常德安又是个愚徒愚父,见楚韶远仪表堂堂,与自己的女儿情趣相投,自己的师父也是大加夸赞,竟然也转变了口风,接受了这个女婿。
于是最终的结果便是在常德安和张程的见证下,常婉宁和楚韶远在广岭成亲了。
婚后两人琴瑟和鸣,做了一对神仙眷侣,可是常夫人与常婉宁却因此有了隔阂。
人愤怒时,总是不自控地说出许多不敢说的话来,亲母女之间更知道对方的痛点,说出的话也就成了锋利无比的快刀。
但是曾是一体的亲人,又哪里真的一辈子不见面呢,这么多年看下来,周猗兰早知道常夫人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只是常婉宁和常夫人实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个赛一个的犟。
于是纵然这对母女互相惦记,但是总是都不肯先服软,软话也不肯说,搞得一个撑着面子不让回家,一个也就真以为不能回,弄来弄去,一对母女硬是几年不见面。
周猗兰和常婉宁是自幼相识的情分,常夫人也与她母亲交好,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她当然是有心在中间说和,不愿意看这对母女心热面冷。
周猗兰继续说道:“诸林来信说这次是个男孩儿,只是听说胎中带了不足,我便想不只是去供一盏灯,最好也让云深去云谷求药,打小就赶紧将养着,往后也就不是什么大毛病。”
常夫人有心注意听着,听见周猗兰说孩子胎里恐怕是不足,心中焦急,可是还是硬撑着一张冷脸,抽回手去端奉上来的香茶。
“胎里不足,怕是和那丫头一样。”常夫人饮下一口,冷哼一声道。
“婉宁也说大概如此,她幼时身子也不好,我记得那时她不是经常喝一副汤药吗,只是她记不太清楚,又觉得怕这孩子和她体质不一样,不敢乱用。”周猗兰也端过一杯茶,仍边看着常夫人的脸色边说道。
“她不来你这里养吗?”常夫人问道。
“来是要来的,不过要等一等,大概七月就过来了。”周猗兰回答道。
“你也不用去供灯了,你常叔叔还要去广陵一趟,让他去供灯,不折腾你,”常夫人说道,“她既然还要来你这里,配药这事就不用着急,只叫她先好好养着。”
听常夫人这么说,周猗兰就知道她这是应下了,只是无奈地叹笑,恰巧常夫人扭过头来看见,本还想再多交代几句,瞬间便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话就卡在了嗓子里。
不过幸好周猗兰及时递过话头,自然的说起旁的事来:“常叔叔怎么还要去广陵,有什么事情呢?”
常夫人一听又是气哼一声,顺着说下去:“能有什么,还不是又是为了他那位小友的事···”
只是话刚起头,就听外面有人来说,常德安在前厅喝多了酒,醉倒了。常夫人一听脸色一变,甩起袖子便往外去了,周猗兰也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