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去玺罗山的这一路,他们乘的是问剑宗弟子驾御的飞舟,不太大,但容纳三个人还有富余。
三人一路,无必要皆无言。
想来这一趟,管君子是耗损过大,故而一路上都在打坐自调。
而问剑宗弟子,不知是忌惮自家师兄不敢轻易开口,还是本就言语无多,总之也静默着专心做个司船的。
至于许乘月,她在纸上整理这一路所见,以期能流传至后世,或可被末世的师父所见,即便不可见,被后世的旁人所见,知晓一些已知典籍里不曾提及之事,那也是好的。
再写下一个字,她突然停笔,两眼一忽儿端详着手里的册子,一忽儿又想想自己使的这种灵墨。
这册子纸张单薄,墨也是极普通的,不知能否经得起上万年的考验?
她需要特殊的纸张和灵墨。
这个问题,许乘月此时也是第一次意识到。
于是,她在记着自己要做之事的那一页上,又添上一笔。
他们抵达玺罗山时,恰巧在山下的镇子里遇见了熟人。
彼时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许乘月在一片卖力叫卖吆喝之声里,瞧见汪尔声那凛凛的身躯。
其身边亲密地挨着一个身材高挑的艳丽女子。
想必,这就是陪伴汪尔声多年那个“玩伴”,并且在两年前又对其舍身相救的诸葛秋慈了。
看见他们的这一路,两人就已经换了三个卖钗饰的小摊,足见这兴致之高。
许乘月用力看了汪尔声两眼。
她不是很明白这个人,从前在龙虎山中之时,他与尉迟洇也是这般,恨不能粘在对方身上。
真是一时一事。
同行的问剑宗弟子也瞧见了汪尔声,并亲热地呼唤招呼。
两边一行近,汪尔声与同门招呼之后,才转头来看许乘月。
“许姑娘,一别六年,你似乎长高了。”
许乘月想起尉迟洇在自己面前哭诉的种种心伤,本来只有五分不待见的,听完他这话,她的不喜又加了两分。
于是,眼神往女子身上走上一趟,她不无讥诮回道:“汪师兄,一别六年,你艳福也不浅嘛!”
闻言,汪尔声面露尴尬。
就是旁边的诸葛秋慈,脸上也是白了一白。
许乘月私心里本就偏向尉迟洇,此时再观这女子的形容,那是自打瞧见管南悬后,就一阵秋波频送,她便越发不待见这女子。
“你二人郎情妾意正浓时,我便不多打扰了师兄和这位……嗯,随便谁了,告辞。”
许乘月说完,不比语气的轻慢,她礼数上却周到,同人行个礼,错身便走。
她一走,早不想留在原地的管南悬,深深看了汪尔声一眼后,也一并抬脚离开。
留下没甚存在感的那位问剑宗弟子,扫一眼对面脸色不甚好的二人,也出声告辞,很快便追随许、管二人去了。
许乘月来之前,便晓得尉迟洇也来了玺罗山。
在镇上瞧见那对男女之后,她料想洇阿姊八成又会有一番伤情,不定会在哪个角落暗自神伤呢。
于是,上山后,她同师父等尊长见过礼之后,便在分属天衍宗的玺罗别宫里,四下寻找尉迟洇的身影。
她确是在穿过山林后的一处崖边寻到的尉迟洇。
不过,这女子着实叫人佩服,经历了这等事,脸上不开心确有,但是,她也未唉声叹气哭哭啼啼,而是在身前起了几炉,同时操纵着这些炉子,正忙活着炼丹。
许乘月见到人后,怕打扰其炼丹,便远远停下了脚步,选了块平坦之地,祭出桌椅、文房几宝,也开始在纸上忙活起来。
直至天边有如火烧起来,悬崖边的身影才有了动作,许乘月也随即停笔,收起一应物什。
“你这妮子画这么许久,画甚呢?”尉迟洇行至跟前笑问。
许乘月也笑,笑过,她将自己方才所画呈于其面前。
尉迟洇看她一眼,这才展开画卷细瞧。
映入眼帘的,是秀气的夕照崖上一颗西挂的赤轮,如熊熊大火烧红了天边。而在这金灿灿的天幕之前,一身着黑领白衫的女子,正向后伸长了右臂,纤纤素手吸取置于其身侧的灵草。
其手到之处,也是其低垂视线的所落之地。彼时,有风吹送,吹松了她头顶的单髻,也吹起髻上的蓝色发带,还顺带灌满她单薄的衣袍,越发称得人娇弱,可人心疼。加上其周身萤光萦绕,又显出几分仙气飘飘。
而画中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尉迟洇自己。
可画中人是那样精致,不仅肤白唇红,眉眼之间还带着两分自骄,连头发丝都在发光的模样,是一副轻易不容人欺辱的大家贵女之相。
但这哪里是她尉迟洇,分明更像是以她之相,书写画作人之貌。
如果,她努努力,是不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