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真有意思

写从唇间吐出的字眼正是罗齐尔家族的商业机密。可是她身为罗齐尔家主家一支不知多远的分支，又是不知道隔了几层的外室女儿，顶着个罗齐尔的姓氏，却连自己主家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

可是普拉瑞斯并不知道这一切，她甚至高看自己一眼，以为自己是为了家族来当说客。即使这样普拉瑞斯也完全不在意，不在意跟自己吐露：罗齐尔家的商业机密已经泄露给身为布莱克家女主人的她这件事。

莉莉丝悲哀地明白，普拉瑞斯会跟自己说话全是因为阿斯托利亚给她求情了，她给她的好朋友面子。纯血巫师家族继承人眼中的神采从来不是给自己这种无用之人看的。

她的眼里根本没有莉莉丝。

羞耻和愤怒像是铺天盖地的荆棘，顺着普拉瑞斯的兜帽里衬花纹蔓延出来，爬进莉莉丝的眼眶，一层一层地捆在她的心口。莉莉丝耷拉着头，灰色的双眼僵硬地盯着普拉瑞斯弧度精致的下巴，余光偷偷看着她跟自己年纪相仿却漂亮得让人痛恨的黑色眼睛。

莉莉丝想逃走，她不想继续了，她的初衷是从好说话的格林格拉斯家小女儿那里入手，不是这个和对她来说高高在上的主家有过姻亲的布莱克家主。她是个没气的瘪气球，是个格兰芬多，是姓罗奇尔的人里最可恶的一个，是连妈妈都觉得失望的，不该出生的垃圾小孩。她不能站在这里，她不配站在这里。

但是她没有。

不知道从她身体哪里冒出来的莽撞和冲动突然把她吹鼓了，气球以超乎想象的速度鼓胀起来，顶着一层又一层的荆棘，在她的胸膛爆炸开来。

“你说的东西我全听不懂，布莱克小姐。”莉莉丝·罗齐尔瞪着普拉瑞斯，语气生硬，毫不客气：“我不知道罗齐尔家族想做什么事，我也不明白你们这些大人物有什么生意上的纷争。就算你把他们全整垮了，我也不在乎。我找格林格拉斯小姐完全是我个人的事情，和罗齐尔一点关系也没有。”

“嗯？”普拉瑞斯眨了眨眼睛，干净的眉峰微微蹙起，“这我倒没想到。”

开弓没有回头箭，莉莉丝一鼓作气地继续说道：“你方才不是说跟你谈也一样？那好，布莱克小姐，我希望你借给我一万加隆。相对的我愿意立下契约，如果我无法还上，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多少？”普拉瑞斯歪歪头又问了一次，从她的神情上看不出来是真没听清还是在质问。

“一万加隆。”莉莉丝重复道，“布莱克小姐，这对您的投资来说可算是九牛一毛吧？”

普拉瑞斯扭头看了一眼阿斯托利亚。阿斯托利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我们之前就是在说这件事。这个金额不少了，加在一起足够我几年的零花钱了，普普，我帮不了她。”

在莉莉丝的注视中，普拉瑞斯回过头来，重新看向了她。普拉瑞斯花蕾似的睫毛垂了下来，眼睛微微眯起，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莉莉丝。普拉瑞斯的嘴角抿着刻薄的弧度，漆黑的眼珠昏暗又专注，活脱脱是在用她的目光评测一件被捧到她面前的，不知所谓的，昂贵的商品。

莉莉丝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尖叫着竖起来，她的五脏六腑乃至每一个器官重新被密密麻麻的暗绿色荆棘爬遍，她听见自己的心兴奋地叫嚣着——

“普拉瑞斯·布莱克看见我了。”

黑漆漆的视线停留在那双铁灰色的眼睛上，年轻的布莱克家继承人曾在麻瓜界见过这种颜色，麻瓜们管它叫“枪灰”，形象生动，这个称谓的意思是一种武器。一扣扳机就能带走一条性命，和阿瓦达索命一样干脆利索。

普拉瑞斯双手交叠，指尖下意识地摩擦了几下手上银色的指环。她第一次对着莉莉丝·罗齐尔露出发自真实情绪的笑容，话里带着几分轻蔑但是愉快地说：

“格兰芬多。你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