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一）

沅水城位于江南一带，整个城被水溪环绕，气候湿润，风景秀丽，沅水城每年最大的乐事便是一年一度的河灯节，每当这时，举城欢庆，更有外面的游人墨客不远千里前来，只为一睹沅水城河灯节的风采，古今而来，从未令远方的客人失望过。

河灯顺流而走，水中一片繁华，伴着河边各色声音，说不出的小城风情。河岸边，不少成群的姑娘放下手中的河灯，看着它慢慢飘向远方，带着虔诚的祝福，脸上洋溢着宁静平和的笑容。

十四沿河而走，侧脸问背着的人：“逐光，好看吗？”

逐光笑笑：“真热闹，真好看，十四，把我放在边上，我们也来放个河灯吧！”

“好啊！”十四走到一个河边古亭，将逐光放下让她坐靠在亭中，亭下台阶上有几个年轻姑娘，蹲在那里正放下手中的河灯，听到动静不免好奇回头看看，待看到十四俊美的娃娃脸时皆友好地笑笑，可回头看到亭中坐着的姑娘时，脸色都是一变，她们眼中，那姑娘实在是漂亮，可脸色煞白，竟还透着青紫色，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

十四不去看她们的目光，只是盯着她们手中的河灯，赞叹道：“这灯真好看。”

那几个姑娘面面相觑，继而将手中还未放出的河灯悉数送给了十四：“你们玩吧。”

或许在她们眼里，这是那个快要死去的姑娘最后一次过河灯节，她们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珍惜的河灯送给目光中流露出渴望的她。

十四将逐光抱起，放在台阶上，她坐在那里，头靠在十四的肩上，眼睛看着前方的溪水，恬静沉默。

“给了我们四个，真是一群善良的姑娘。”

十四将河灯点亮，把每盏河灯都放到逐光手中，握着她的手将它们依次漂散出去，这顺流而去的灯，就像……是逐光给了它们生命。

抬眼看去，河中万盏河灯，相聚而去，星星点点，如梦如幻，岸上人家，门前皆挂灯而居，小孩子们手提灯盏在街上奔跑嬉戏，小摊前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人，挑选着喜爱的物品……这一切，多么美好。

“十四……”

“嗯。”

“你还记得路上那个老人讲的万家灯火的故事吗？”

十四笑笑：“当然记得。”

“你说……是真的吗？”

“是真的。”

很久以前，沅水城还没有河灯节，家家户户也没有放河灯的习俗，直到一个仙女下凡游玩在这里，与一个凡间男子相恋，仙女十分善良，她教沅水城的人制作精美河灯，吸引越来越多的外界游客来到沅水城，慢慢就有了河灯节，仙女和凡人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十分幸福，突然有一天，她被上界发现，恋情遭到天神反对，派了仙将来誓要将她抓回去，严酷惩罚，维护天威。沅水城的人虽是凡夫俗子，却愿意为了她对抗上天，他们将每家每户门前都挂上灯盏，对灯许愿，愿她能平安喜乐。万家灯火之愿汇聚上空，竟形成一道七彩流光，将沅水城包围起来，就连天神都无法撼动，仙女和凡人由此躲过一劫，幸福地生活下去。

“十四，凡人寿命有限，仙却永生，他死了，仙女却还一直守着他，漫长岁月，她会很孤独难过吧。”

十四低头看着逐光：“……不会。”

月光倾泻而下，点点洒满河面，波光粼粼之处，映着一轮圆月，沅水城外，费衍负手而立，看着面前几乎与月光融为一体的女子：“夫人，公主他们几人在西海失去踪迹，雾雨岛入口也已消失，只余这两人来了沅水城，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衍，你看这万家灯火，这结界护了她一世，让她得以跟所爱相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神魂竟然还不肯离去，执意护着这里，是不是很傻？”

“夫人，我记得您以前说过，幻灯仙子是您的好友。”

“我只隐隐知道她的故事，更多的，却不记得了，你都知道什么？”

“那个时候，她被天界发现，您还曾借月光入城，说要帮她对抗天界呢！”

“是吗？真是不自量力，后来呢？”

“她不想连累您，用幻术做了一个假的身体，陪着那个男人一生，自己则以神魂之力注入了这万家灯火形成的结界，天界不愿强破七彩流光，又观她已亡，这才作罢。”

轻轻一笑：“我还以为真如传闻那般，她幸福一世了呢。”

费衍语气一顿，过了会儿才轻轻问：“您，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无关紧要的人和事罢了。”

“那，除了城主和公主，您还记得和我有关的事吗？”

“当然，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怎么了？”

“夫人，我……还能再叫您姐姐吗？”

“当然，你原本不就是叫我姐姐，倾心也喜欢你叫她心儿而不是公主。怎么，过了这么久，不想再执著地成为人了吗？”

“仙无情，人也罢，都不如依自己随心，如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