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老槐树下，一张老旧的桌子边坐着好几个拿着蒲扇穿着清凉花色衣的大妈大爷。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一头长发绑成麻花，她翘着二郎腿，弓着身子，脸色神神秘秘地往左右瞧了瞧，声音被压得极低，“我听说，孙家那闺女要参加村长选举。”

“诶呦，孙家闺女回来了？”

“回来好几天了，我看是专门为这个选举来的。”

另一个大妈咯咯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王家婆，这不是瞎胡闹吗，她一个女娃顶个什么用。”

被叫王婆姐的大妈眉头一拧，“你这话说的，女娃没用也没见着男娃回来。”

一个大爷边说边用手指在桌面上敲着，“这破村子年轻人哪想回来，我看这孙家闺女也就是一阵想法，久不了，乡下哪比得上城市好，还是要回大城市的。”

王家婆努了下嘴，“我看孙家闺女行，你们还记得之前孙家闺女小时候跑田里捡田螺遇上水蛇的事不？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就把田里其他几家的小孩抱上去了，自己最后一个走的，她打小就比别人厉害，是个能成事的。”

王家婆一下下地摇着蒲扇，忽地一下打在桌上，蒲扇拿起时，一只苍蝇已不能动弹。她伸出粗大带茧的手指将苍蝇扫开，笑着的脸上满是皱纹，耷拉下来的眼皮已然松弛，盖住了一半的眼睛，她连着“啧”几声，“今年连苍蝇都比以前少了。”

王家婆隐匿在眼皮下的眼睛忽然亮起来，“我看我们就选这个孙家闺女当村长。”

她用手指抹了点口水涂在被蚊子咬出的几个大包上，“蚊子也不能总咬我们几个老不死的脏血，也该吸点新鲜的了。”

“孙亿真！你都赖家里多少天了，不工作了是吧，不赚钱了是吧！”叶卉一把掀开孙亿真的被子，显出孙亿真四仰八叉的睡姿。

孙亿真翻了个神，眼睛还没睁开，语气模糊：“急什么啊，选举结果不还没下来吗……”

“你当我不知道是吧，你故意参加那个什么，什么选举不就是为了拖时间不想走吗？我就不明白了，好好的工作你不去做，这么贵租来的房子你也不住，你到底是想干嘛啊孙亿真？”

孙亿真脸埋在枕头里，嘴角浮现一个笑容，没个正形地嘟囔道：“我要当村长啊……”

叶卉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手把孙亿真趴着的枕头扯出来，往她身上打去，“什么村长，啊？什么村长，你才多大啊，就想着当村长了？你看看有哪个人家里的闺女，别说是闺女了，你就看看哪家和你一个年纪的儿子是去参加村长选举的？我们这几个村子，也就你，就你，还跑去选村长，你不怕被人笑，我和你爸，你爷爷奶奶还怕被人笑呢，你这孩子，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啊？你怎么什么热闹都要往上去凑啊！”

枕头打下来一点也不疼，孙亿真懒洋洋地翻身到也卉打不着的角落，“他们不去是他们没能耐，我去说明我厉害呗。”

叶卉叉着腰，“你这脑袋里整日想的都是狗屎吗？”她把枕头砸在孙亿真身上，站在原地缓了口气，然后她想到什么，皱着眉坐到床上，“你不会在城市里犯什么事了吧？”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不然你城市里呆着好好的回这个犄角旮旯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阿真，你好好告诉我，是不是你城里犯事了？”

孙亿真越听越觉得离谱起来，“啥事没有，我就是工作累了，不想干了，回来歇几天，妈呀，你就别瞎想了。”

叶卉：“你当我是傻的？真要没事你会赖家听我唠叨这么多天？”

孙亿真两只腿胡乱蹬着，想赶走盯着她大腿不放的几只蚊子，“没事，真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啊呦，我的妈呀，你怎么就不信呢。”

“孙亿真，你别忘了你可是有前科的，之前骗我们说什么你吃香喝辣，结果呢，一日三餐都吃不全，还说什么住大房子，结果是和一群人合租，你现在，是不是遇上麻烦了？是你就和我们讲，就算我要把你腿打断那也是关起门来别人看不到的。”

孙亿真无力地仰望天花板，怎么和她妈讲话就这么废力呢。

“没有没有真没有，我讲几遍你才信啊……”

“孙亿真你别想骗我，我可不好骗。”

“……”孙亿真觉得心好累。

叶卉被站在门口听了许久的孙亿真奶奶拉走，“我来说。”

“真真啊。”

孙亿真抬头看了眼，随后坐起身子乖乖地叫了声“奶奶”。

“你妈是个暴脾气的，她就是刀子嘴，心里是担心你的。你在外边到底怎么了，你告诉奶奶。”

孙亿真：“奶奶，你别被我妈吓着了，是真的没事，她就爱自个吓自个。我好着呢。”

孙奶奶看着孙亿真，将信将疑，“那你怎么突然想着去选村长了？”

虽然她妈疑神疑鬼的，但确实知女莫如母，她确实是打着参加选举的幌子想在家里躺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