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吱呀”一声响,门被打开一条缝。
牧时舟探了半个脑袋进来,小心翼翼扫视一圈,确认客厅没人后,才伸手向后面比了个手势。
“进来吧。”
身后鸦雀无声。
牧时舟举了半天的手,后面都没任何动静。她回头去看,哪还有陆岸的人影。
“陆岸,陆——”
客厅的灯骤然亮起,陆岸靠在沙发墙边,将手从灯的开关上放了下来。
牧时舟一脸震惊:“你怎么进来的?”
她一点声音都没听到,莫不是这人又背着她施展法术了?
陆岸看着牧时舟眯起的双眼,竟是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意思,下意识开口解释:“习惯了,最后一次,绝不再犯。”
看他认错态度良好,牧时舟哼哼两声,“行了,你先赶紧去洗澡吧,卫生间在那。”
牧时舟手指了指卧室旁边的卫生间,随即便率先回了房间。
陆岸看着牧时舟的背影,心下诧异万分,为什么……陆岸皱起眉头,为什么看到牧时舟的双眼,他就会不自觉地想要跟她说明一切,熟练得像是以前做过这样的事千百回。
牧时舟坐在房间里咬着笔头发呆,近来发生的事太多,她需要好好地将这些纷乱错杂的线索盘盘。
陆岸……
在纸上写完这两个字后,牧时舟便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
她向来懒得动脑子,只有读书的时候还能凭着那么三分心气儿卯着劲钻研书本,等高考一结束,她就乐得恢复成了咸鱼的本性。赵青梅以前常常说她,她这人心大,脑子也不记事。末了叹一口气,不记事儿也好,人活这辈子,记的越少,快乐越多。
牧时舟深以为然。
她刚被接来的那段日子,每日挨着赵青梅睡,好几次她半夜醒来,发现赵青梅坐在窗前发呆。有一次她没忍住,问赵青梅怎么不睡,赵青梅让她小孩子家家别管那么多。但等牧时舟半闭着眼假装睡着后,就看见赵青梅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许久,好像是在隔着时光在看别人。
再后来,等她大了些,赵青梅用开玩笑的语气跟她说起从前,说有很长一段日子,她整夜整夜都不敢闭眼,一闭上眼就会看见一个人站在冷宫门口,什么也不说。她看着他,又气又恨,眼睛都要憋红。
牧时舟没听懂,为何梦里还会有冷宫。
赵青梅回过神来,笑着拍她头,跟她说自己最近在看一部清宫戏。
牧时舟深以为然地点头,让老娘少看点偶像剧,入戏太深可不好。
赵青梅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末了,她将视线从牧时舟身上移开,垂下眼睫。她呆愣了很久,久到牧时舟有些犯瞌睡,在她忍不住即将要打第一个哈欠的时候,赵青梅张口了。她的声音很低,牧时舟险些没有听清她说什么。
“本宫早就知道,人是会变的。哪有人是不会变的呢。”
牧时舟有些发愁,觉得以后还是这电视剧还是得少,把自己那豪爽老娘硬生生看伤春悲秋了。
赵青梅却是已经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自顾自轻叹了口气:“可是怎么就连这变化,原来也不是他自己的心意呢。”
牧时舟心想,变与不变,这是个哲学问题,自己老妈很是不必为此烦恼。
但赵青梅笑了,把她搂住睡觉:“你还小,你不懂。”
牧时舟不甚在意,天大地大,不过睡觉最大。为了这些搞不懂的东西睡不着,实在是过于吃亏。做人还是得唯物主义一些。
唯物主义者牧时舟,就这么咬着笔头思考了半小时,还是没能得出而今自己现状的结论。
想要实现自己最大的心愿,至少得知道自己的心愿是什么吧?牧时舟从小冷心冷情,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心愿。所幸在脑海中搜索自己在书中的记忆。
她一会儿想那飘飘渺渺的梦境,一会儿想那一剑杀了她却看不清脸的人,再久一点,她隐约想到她为了考取仙班掉的一地头发。考上仙班后呢,牧时舟坐直身子,一边薅头发一边使劲想,也没能想出个结果。
不等她把头发薅秃,卫生间就传来一声巨响,接踵而至的就是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
牧时舟连忙放下笔,快步向卫生间赶去。
等到她站在卫生间门口看清里面的状况时,不由得有些一言难尽。
“我请问,你真的是洗澡而不是在里面进行第四次世界大战了对吗?”
卫生间里,淋浴头被暴力拆卸了下来,向四周胡乱地喷着水。镜子碎了一地,上面还铺着一层浴帘。
浴缸上,正坐着一脸如临大敌的陆岸。
牧时舟看着这一地惨状,正想破口大骂,却被陆岸叫住。
“别动。”
牧时舟:“?”
下一刻,陆岸便将身上濡湿的黑斗篷披到了牧时舟身上,神情严肃地推她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