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生 我俩永隔一江水
新婚那晚,张大生发现自己的老婆出轨了。
他通过相亲认识了老婆,瘦瘦小小的一个人,总是低垂着眉眼,不大爱说话,任他怎么寻觅话题,她总是那副淡然之貌,甚至可以说是漫不经心。
媒婆说,她身体有旧疾,前几年还凑合,近两年这病愈发严重了起来,每周都要去医院输血。这年头的医院哪是治病的地儿,分明跟火葬场一样——不过一个烧人,一个烧钱。她奶奶在两年前得病去世了,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从那以后她便是孤身一人经营旅店,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最后不得不卖了旅店凑钱治病,就这么半死不活地拖着。
“你别看她条件不好,人家自有人家的好处,”媒婆说,“首先,她的模样自然是没得说,你我眼儿都不瞎,心里各自有数;再者,她也自知自身条件差,又拖着一身的病,半死不活的一个人,急着找个老公替她出医药费,要求自然就低......张哥您先别急眼啊,我不是说您条件差正好配她。您看看,您说您非处女不要,说真的,适合您这年龄段的姑娘,不是已为人妇就是谈过不老少的对象,哪里找得出个雏儿来?您又不要年纪太小的,这陆家姑娘年纪跟您相配,我在这县城与她做了二十几年领居,她谈过几个我能不知道?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一个没谈过,绝对是个雏儿,人又老实本分,不过需要您出点钱把她那条命给续上,您救她一命,这么水灵白净的一个雏儿丫头不就任你使唤一辈子吗?您张老板是缺钱的人吗?这绝不是一笔亏本的买卖,您尽管放心就是了!”
虽说这媒婆是出了名的巧舌如簧,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但这番话并不是不无道理,张大生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和她见面。谁知第一次见面就被她的模样迷住了眼,管她身上带了多少病,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况且这种沾点病气恹恹儿的女人更易让男人有种想要将她保护起来、 禁锢起来、任自己也只能自己□□的冲动。
他去医院把她拖欠的钱悉数结清,还给她租了新房子,晚上开车送她去新屋,她坐在副驾,依旧低顺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大生摸了她的脸蛋,在上面留下腻腻的几个吻,一手伸进她的裙摆,摩挲她的腿根......
她算是将自己交给了他,张大生想,往后她便是他的人了,完完全全、从头到脚都得是他的。
所以新婚那晚,当张大生无意发现陆露藏在柜子里那沓厚厚的、写给另一个男人的信后,他几乎失去了心智。陆露额头冒出的血珠像玫瑰一般绽开,她没有哭,只爬到张大生脚边将信一封封拾起,重新放回箱子。
张大生闯出房间,离开的时候故意踩了她的手。他冒雨来到媒婆家门口,将媒婆骂了出来,一拳头抡在她皱得像一块枯树皮的老脸上,啐道:
“好个老妖婆,和那婊子合起伙来骗我,那婊子根本就不是个雏儿,她谈过恋爱,还给她那相好写信呢,一口一个小陆哥,叫得可骚了!我没什么心眼儿,你们就这么合起伙来骗我钱,蒙我坑我!”
媒婆捂着脸眼泪鼻涕一把流,话都说不利索了:“张......张老板,我哪里敢坑您,哪里敢!二十几年我都不曾看她和男人同出同行过,更别说谈情说爱了,张老板,您......”
“那信怎么解释?!她写给空气的吗?!”
“信,信,信.......信!我知道了,张老板!我知道了,是她,是她背着人乱搞男女关系!是她管不住自己,是她骗了你和我!”
张大生冲着瘫倒在地的媒婆吐了一口浓痰,一脚油门开回了家,陆露却不见了踪影,一连给她打了几个电话无果,张大生便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抓了一包烟抽着。
张大生离过三次婚。三任妻子和他都没有孩子,他不知自己怎的如此倒霉,一连碰上三个下不出蛋的母鸡,若不是她们在婚前和别的男人纵欲为欢,怎会落得这下场?
他时常这么蒙骗自己。谎言说了一千遍也能成为真理,一个人对待自己都不曾诚实过,他定是未曾对谁有过真正的推心置腹。就这样,张大生最终将八年前那张医院的检验单忘却了,单上刻着他的病症,性病,也是心病,白纸黑字地客观存在于那里,然而他早已不记得。
外面下着大雨。陆露拖着疲惫的身子一点点挪步。她没有穿鞋,也没有带钥匙,想着若是自己就这么一直一直走下去也不错,不活就不活了,死亡没什么可怕的。
她走到闵河岸边,远远看见了码头,八点过了这里还是灯火通明,来往的旅客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不知该去往哪里。若是几年前,她和阿婆此时应在码头揽客,手里捧着艾草,给每个入住旅店的客人门前挂上一束,虽然不是每个客人都喜欢这味道,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她们旅店的传统。然而如今,那旅店已经变成了一家烧烤店,冒着呛鼻的油烟味,熏焉了原本置在门口的那些花草。
那个在房门外笑着说很喜欢艾草的人,也已经离开六年了,他从不曾回来看过她,如人间蒸发一般地杳无音讯。陆露不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