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一)
“早安,爱洛小姐。”
床上的女孩缓缓地睁开眼睛,对她来说这是一个特殊的早晨,从今天开始的一个月她不用去上学,也不用去舞蹈教室,老爷要她专心搞实验。
“早上好——怎么是维斯文你琳娜不在吗?”她睡眼惺忪,粉嫩的蕾丝睡衣耷拉在床单上,她烦闷地皱了皱眉,手攥着被子,颇有要掀起再耍赖窝进去的迹象——对付一如既往的起床气,我已经很有经验了。
“黑箱和手链到了,她正在交接。老爷虽然答应了您的实验,但是如果第一天没有任何进展,经费和人员都会被没收。”
“唔,你为什么把它称之为实验,搞得我像是什么疯狂的科学家。”她迷糊着眼又钻进来被窝。
“那您认为该怎么称呼”
“我想想……把讨厌的弟弟干掉的宏伟计划!”她的语气昏昏沉沉难以分辨,说着危险的话却平常地翻了个身。
“名字太长了——您的睡眠时间也太长了,要是这个‘宏伟计划’因为您睡懒觉而被搁置——”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下床了。”她轱辘轱辘从床沿溜下来,背着地摔落在地毯上,身体呈大字躺倒,平坦的前胸有规律地浮动,双眼渐渐聚焦,视线从天花板落到我身上,她说,“你哭过了,维斯文。”
“是。”我点点头,然后转移话题,“我刚从少爷的房间回来。”
“怎么样怎么样!”她突然兴奋起来,猛得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卷胶带和一把剪刀。
“琳娜说您昨晚和少爷单独相处过一段时间,相必是我去老爷书房的那段时间,您离开书房之后直接就去找了少爷,没有得到任何许可。”
“谁要听这些我又不狡辩,我的确去了,弟弟他现在怎么样了?”她焦急地问。
“……他正在找胶带,”我看着她手里的胶带,问,“您到底做了什么”
“很简单,我跟他说,他的脖子烂掉了,虫子都掉到地上。”
我困惑地皱皱眉,用略带反感的语气说:“为什么要这样吓唬他——胶带又有什么用”
“把虫子用胶带堵在喉咙里就不会把地板弄脏了——我是这么告诉他的。”她剪下一条胶带,把两端黏在我的手上,“去把它缠在阿迪奇的脖子上。”
“您不是在开玩笑吗?”
“绝对没有!你相信那种……神秘力量吗我不是很了解,不知道该算是宗教还是什么神秘学流派。你可以理解为阿迪奇的身体居住着一个被掐死的女人——就像恐怖片片头一样,中世纪的黑女巫吊死在枝头——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总之,就算是死灵也有担心受怕的事情吧。”
“……小姐,如果真是如此,按照正常的思路,应该带少爷去教堂驱魔。”
“那可不行,一家人就得团团圆圆的。”她躲闪着眼神嚅嗫道,转身走到书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热牛奶。
“您是说,您和女巫取得了联系。”我手端着胶带,不知该拿它怎么办。
“唔——”她喝了一口奶,腮帮子鼓起,摇晃着脑袋,眼神无辜地看向我,定睛认真地咽下牛奶,“没有,我好像把她吓到了,她只告诉了我一点点预知死亡的规则就又躲起来了,接下来只能我自己探索。”
“您打算怎么做?”
“我要造一个‘移动的医院’。”她说,拉开了自己的衣橱,眼睛扫过一排排裙子或衬衣,指腹捏着下巴思索起今天的打扮。
“为什么要强调‘医院’”
“我问你,人们去医院是为了什么”
“治疗疾病。”
“你说得没错,不过我觉得更准确一点,或者说,直白一点,是为了‘活得更久吧’,毕竟也有人生了病,却不去医院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支付得起高昂的医疗费用。”
“嗯,钱当然也是一部分原因,这一点在哪里都一样,幸好我没有这方面的苦恼——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裙子,更奇怪的是,我一条都没有印象。 ”
“裙子都是桑奇老爷送的,您没印象大概是因为周一到周五穿的都是校服,双休日穿睡衣,或者在床上躺一天。”
她尴尬地眨了眨眼睛,仰头看了看多得快要把她压垮的衣柜,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然后随手挑了一条小黑裙,说:“好像是这样——他不如给我多买些积木,我又不是洋娃娃,穿不了那么多衣服。”
她像洋娃娃一样精致可爱,在外貌和气质上谁也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要她不说话。
“身体生病了就要去正常的医院看病,心理不对劲就要去找心理医生。病再耗下去会死,癌细胞、抑郁症……医学家们为此忙得焦头烂额,啊——”她把裙子从头套进去,在拉背后的拉链时,夹到了头发和皮肉,她疼得嗷嗷叫,我连忙把胶带贴在桌沿,两三步走到她身后帮她把头发从拉链里理出来。
“谢谢你维斯文。” 她说,声量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