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惨不过孤家寡人
饭菜,随后上香、烧纸。
天色渐渐暗了,在青山边聚拢了一片最后的彩云,其余已经归入灰暗,只有夜风还在活跃着,把林木花草吹得沙沙响,在这没有人烟的地方中,多了几分阴冷。
风有些大,吹得火苗疯狂摇动,江如练移动身体挡住风,漆黑水润的眼眸里映着明灭跳跃的火。
“这么久过去,找到娘了吧。”
“今天的菜是烧得有些老了,不过肉却做得不错,还是你最喜欢的焖肉。”
“你也别骂我了,我是挑着最嫩的菜给你送来的。”
“……还有很多钱。”
多得他烧了很久也没烧完。
“你和娘若是收到了钱,想买什么就买吧,倘若不够,还可以来找我。”
他歪了歪脑袋,“忘记告诉你了,我把玉佩赎回来了。”
“你也别骂我败家和浪费钱,我这些日子,卖糕点也赚了些钱的。”
“况且这玉佩其实也不值什么钱呢,当了这么久也没人要。”
他从怀里拿出玉佩,提着挂穗展示出来,只见中间那枚圆形玉佩随着风不停转着圈,如同风铃一般,只是默无声息,映着烛火,莹润透亮,中心凝聚一点微光。
江如练没再说话了,只是盯着这枚玉佩看,直到纸钱烧完,明亮归于灰寂之际,他默默收紧玉佩站起了身。
垂眼看着这简陋的坟包,江如练低声道,“爹,儿子走了。”
去找你说的那个林家。
话落,江如练默默转身离开,素白的身影隐在黑暗之中,像是被深渊吞没。
这么黑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往常江如练总是怕的,可如今却没什么感觉了。
就算有鬼又如何?大抵也是谁的娘谁的爹吧,这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可怕了。
回到家里,天已经是彻底黑了,江如练这才开始吃饭。
饭菜已经冷了,江如练用筷子挑着米饭吃,觉得冻得很,又很硬,把他噎得泪花直冒,怎么擦都擦不完,眼眶连着眼周白嫩的皮肤红了一大片。
……
从扬州府到京城大致要两个月,走水路会快些,江如练打算走水路。
他的行李不多,甚至少得可怜,全加起来也就两个包裹,装了干粮还有换洗的衣物。盘缠都贴身放着不离身,脑袋上的帷帽也鲜少摘下,一路上警惕寡言,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倒是很快到了京城,总共只花了一个多月。
虽是知道林家在哪儿,可江如练却不识得这京城的路,只好一路问过去。
林家家大业大,倒是好多人知道,很快就给他指明了方向,只是脸色却很怪异。
江如练不明所以,也不想多问,道完谢便继续赶路。
只是他不想多问,却挡不住人家多说,没过多久,江如练便听说了林家的许多事。
正是大中午,他赶路赶得腿脚酸痛,思量再三,还是到了这小馆坐会,顺便吃些东西,谁知才坐下没多久便听见隔壁桌的两个女人在讨论着什么,好巧不巧是林家的事。
其中说的最多的,便是他那个几乎远房到十万八千里的表姐——林净澄的八卦。
据说此人容色姝丽,作为家中独女被宠坏了,为人桀骜不驯,高傲任性。而令人惊讶的是,这样的人却对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情根深种,两人从小订了婚,可在前些日子,却又不知为何取消了婚约。林净澄为此痛苦万分,借酒消愁,为了挽回情郎,甚至以死相逼。
一旁的大姐神色忿忿,“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这般不争气的!”
“竟然为了一个小男子要死要活的!再说世间好男儿千千万,倘若我是她,早就寻些别的貌美男子了,何必吊在那棵歪脖子树上!”
她冷酷地哼了一声,“窝囊废。”
另一人接话笑道,“你是不知道,前些天她出来,好端端地又去骂人,嘲讽一个胖女人怀孕了,被那胖女人撵着打!摔了腿呢!”
“!”那人神色惊讶,“林家人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宝贝女郎受伤?!”
“当然不会!”另一人说道,压低了声音,“据说第二日,那女人的脚也受了不小伤呢。”
“世上哪来这么多巧合?定是林家在报复那女人,害得她们女郎受了伤。”
那人神色更加忿忿,“真是欺人太甚!分明是那女郎有错在先!”
“……”听了半天,江如练帷帽下的神色不变,眼睫却微微垂了下来。
高傲任性,为情执拗,不争气,暇眦必报……
原来……他的远房表姐是这样的人吗?
江如练有些恍惚了,林家好像也并没有很好,他若是去投奔了,当真能在里头好好生活吗?
投奔林家本是他爹的主意,大概是感受到自己大限将至了,他脾气少见地好了点,竟开始担忧起他的未来来,清醒时掰着皮包骨的指头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