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尘缘起
子太舒服,舒服到羲言已经遗忘了出去游玩那日,对萧祁钰突然而又短暂的悸动。
或许是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或许是她下意识不愿改变现在的生活状态,或许是她潜意识里害怕未知的生活领域。
羲言有时会怀疑,自己是否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没关系,她懒得去想,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偶尔她会觉得这样不好,然而愧疚不了多久,就能自我安慰:指不定前世的自己被什么人狠狠伤过,留下了投胎转世都抹不去的痕迹,这辈子才会有下意识自我保护的习惯。
晚饭后,羲言正预备与萧祁钰一同去园中走走,石樾突然来报,有人要见羲言。
萧祁钰转头看向羲言:“你可曾见过李秦心?也就是户部尚书府的四姑娘。”
羲言本以为石樾说的事与她无关,也就没有认真听,正扬起一把鱼食向池中撒去,闻言愣了愣,迅速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名字:“应是没有。”
“她说,关于那日长街上的踩踏事件,想跟你聊聊。”
羲言猛地转头,抓鱼食的手一抖,一大把鱼食瞬间洒在了同一块地方,一群鱼儿迅速涌过来,争先恐后地抢着,甚至发生了争执,有一尾金色的抢食不成,翻了个跟斗,溅起大片的浪花。
羲言躲避不及,差点溅了一身的湖水,被萧祁钰一把拉着往后退了几步。
羲言站在原地,本来即将淡去的回忆渐渐涌上心头,她记起那日在紫隐阁遇见那对兄妹,那位想要嫁给哥哥的姑娘,该不会就是哥哥所说的李秦心。
那日发生的事情太过惨痛,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四十三条生命就先后消失在这世上。
整件事情带给羲言的冲击太大,导致她至今不敢回忆起那时的情景,连带着将从那位姑娘口中听到的话也忘得一干二净。
若不是今日萧祁钰提起,只怕就要就此埋没,深藏心底,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回忆起来。
若她是李秦心,岂不是代表她就是前几日抄家事件的主角,李敬之的女儿。
这件事情哥哥与她说起过。
当初萧祁钰人在外地,赶回来时,元熙帝已潦草了事,但他认为贪污军饷,罪不容诛,一旦撕开一个口子,就会有人群起而效之。
于是先斩后奏,重翻旧案,动用大理寺的人查出户部尚书结党营私,侵吞军饷,欺上瞒下,贪污受贿等一系列事情。
元熙二十五年,六月初六,寅正时刻。
清风御路冠盖满,晓月画楼钟鼓迟。
文官自东华龙门进,武官从西华龙门行。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手执笏板,文居右,武居左,各自站好。
官员升调、入京谢恩,离京请辞等例行公事奏完之后,元熙帝打着呵欠,如往常一样:“众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意思谁都明白,没事就赶紧滚吧。
群臣都已经做好了走人的准备,只待内侍栗忠一声令下。
就在此时,户部侍郎蔡升向左一步,掷地有声:“陛下,微臣有本要奏,微臣要弹劾户部尚书李敬之结党营私,侵吞军饷,欺上瞒下,贪污受贿。”
语气里满是正义凛然,毫无举报自己顶头上司的负罪感。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有人摇头:“蔡升是疯了吗?他可是李敬之一手提拔起来的。”
有人疑惑:“该不会是李敬之犯了弥天大罪,虚晃一招,命蔡升来个弃车保帅?”
旁边人啐他一声:“郭大人这是昏头了吗?还有什么能比结党营私更严重?”
有明白人含笑不语,“蔡高升”此人敢如此行事,怕是早就给自己找好退路了。
四皇子萧祁慎看热闹不嫌事大:“蔡大人,这罪名可不轻啊,您可为自己找好下家了?”
李敬之一派的爪牙出言不逊:“蔡升,李大人对你不薄,你怎可如此陷害于他?”
李敬之倒是如常,看都没有看蔡升一眼,终究是做到户部一把手位置的老臣,暂且不论其内心是不是慌乱无措,外部定力是过关的。
殿中群臣不约而同开始交头接耳。
宁逸挑了挑眉,腹诽:“这蔡升,装起清官来倒真是像那么回事”。
元熙帝坐在龙椅上,闭着眼睛,没有一点点精神,一看就知,定与昨日新进的那批秀女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