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暗自生
压压的一群人,觉得自己濒临爆发的边缘,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让他快要疯了。
并无什么难查的大案子吊着精神,一上午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非就是争争争:邻居争宅子外的道路分割,兄弟争分家后拿到的财产......
刑部推过来的,京兆府推过来的,全是得罪人的活,仿佛大理寺是专门建来为他们收尾的。
萧祁钰觉得,自己真的该告假一段时日。
从前就算案子有多荒唐,他也不愿评价一句,只想着赶紧办完立马走人。
只因他的身份,多说一句话都会有人反反复复揣测,猜他的立场,猜他的喜好,一来一去能浪费大半时间,根本就无法掰扯清楚。
或许是见得多了,再离谱的案子,他也并不会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从来都是秉公办案,依法行事。
用宁逸的话来说,萧祁钰仿佛一个无情的断案器械。
可今日这短短半日,他有几次都想摔状纸,拍案直接走人,他实在不觉得这些事值得三番五次闹上公堂。
光堂上这两户人家,他并未亲自审过,午膳桌上听都听同僚说过三回了。
就因为这一家的树冠总是挡了另一家府门处的太阳,另一家的车辙又只能从这一家门前压过。
每每公堂上判了结果出来都是千好万好,一口一个大人做主无有不满意的,过不了半月就又能打起来,闹得附近人家也跟着不得安宁,关键还都是官宦出身,竟也这般没皮没脸。
萧祁钰按着自己太阳穴的位置,真是多瞧一眼都嫌烦,但两家人乌压压站了一地,从进来就开始吵,想装听不见都难。
身边的林寺正似是也发觉了他的不对,劝道:“大人要不要去休息片刻,这种案子属下来就好了。”
萧祁钰摆摆手示意不用,而后让人把两家的家主叫到面前。
他开口准备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不太舒服,心道一句不好,这大热天的,莫不是中暑了,他忍着不适,清了清嗓子:“本官出钱,找匠人量过后,给你们两家将府门都向后挪。”
林寺正大惊失色,为官者的忌讳之一就是亲自贴补报案之人,万一遇上不知好歹之人,会导致这位官员后面接的案子难以为继,萧祁钰应该最为清楚才对。
萧祁钰朝林寺正微微点头,示意他安心,林寺正事后回想,萧祁钰毕竟是皇子,自然与一般人不同。
底下两个做主的人猛地听到这个消息,还都在犹豫。
萧祁钰语气转变很快:“若还不肯,就等着移交京兆府吧。”
二人忙不迭答应:“就依殿下的。”
等送走了这两家人,萧祁钰午膳也不用了,只想趴在桌上略微合一会儿眼。
他将桌上的案牍都挪到一边,才酝酿了些睡意,以为终于能休息一会儿时,就被人大力地摇晃醒来。
他满心的疲惫,真的觉得自己耐心告罄,就要抛弃皇后自小花了大功夫给他培养出来的涵养,准备斥责之际,睁开眼睛,发现见到的人,竟然是沈蕴。
他实在不想说话,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姨母怎会找到大理寺来?”
沈蕴眼尖,瞧见他眼底的乌青,奇怪道:“你昨夜是做贼去了?”
又撇嘴:“怎么,你原本的神情是想揍我吗?”
萧祁钰仍旧闭着眼睛,想随便扯个谎圆过去 :“昨夜大理寺事多,一直忙到片刻前才得空休息。”
顿了下补充:“并非有意对姨母无礼”
沈蕴才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胡说,方才在街上我还瞧见宁逸了,难道你们就任的不是同一个大理寺?怎么他就能如此逍遥?”
许主簿送茶水进来,正好听到最后一句,放下茶盏,“尽职尽责”地替萧祁钰解释:“萧夫人好,殿下一贯体恤下属,今日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多亏了大人才能顺利解决。”
许主簿太过“善解人意”,萧祁钰想喊停也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出去,还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