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起点即终点（四）

“凉树在干嘛啊。”下方的月食指着躺在空中的凉树，“她睡着了吗？”

“不用动手的话，确实会很无聊呢。”

“她是不是比刚才小了一些？”朱诺眯起眼睛，“总觉得原本应该再大一点。”

“是哦。”小德米特里突然从天上飞回他们面前，“凉树姐姐现在已经进入了梦里，在梦里，她有朋友、有兄弟姐妹、有所有童年时缺失的快乐，她现在在我创造的世界里很幸福哦。”

“她如果醒不过来会怎么样？”朱诺一下子问到了点上。

小德米特里发出了小孩子的笑声，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偌大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渗人。

“那她就会真的回到五岁，然后和我永远住在这里！别担心，你们也会一起。”小德米特里说道，“在我的梦里，你们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成为最完美的偶像、和因为自己犯罪而分手的男朋友继续交往、努力工作可以得到赏识，还有——”

小德米特里凑到了朱诺的耳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作为艺人的天赋异禀的独生子的人生。哇！”

朱诺睁大了眼睛，他一把掐住了小德米特里的脖子，将他拎到空中。

“朱、朱诺？”

“你在干什么？”

“咳、咳咳，大哥哥别激动，就算你想掐死我。”他像是变成泡沫一样从朱诺手中消散，然后又在几步之外重塑□□，“也不是在我的世界里。”

男孩子发出清脆的笑声，飞回了沉睡的凉树身边。

“没事吧，他说了什么？”月食询问道。

“不，没什么，”朱诺摇摇头，“是我太冲动了，被说到痛点就跳脚，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其他人没有再追问他，犹豫了片刻后，各自回到了原本的位置，继续寻找着小德米特里最喜欢的那本书。

凉树在梦里，回到了小时候，但又不是自己的小时候。

每天都可以和小区里的朋友们出去玩，有的时候弟弟也会叫着“等等我”一起跑上来，无忧无虑地在草地上跑来跑去，饿了渴了就拿着爸爸妈妈给的零花钱去小卖部买喜欢的东西吃。

就算是梦，也不想醒来。

是的，小德米特里算漏了一点。

凉树并不是被他抓紧了梦的世界，而是自愿进入这个世界的。梦境世界开始一天，她就知道这不是现实，这些美好的童年是她不曾拥有过的梦幻，她的过去太过黑暗，她能够记起的永远是黑暗的房间，白的刺眼的日光灯，除了书之外什么也没有，甚至电视都会因为大人的一句“对眼睛不好”而剥夺。

因为相差过大，凉树根本不会被骗。

但，就算只是梦又如何，因为遇到椋树而被封印的内心的黑暗面，在这个世界里肆意扩散。

“除了自家人，没人会关心你。”

“你要不是跟我们姓，我们也不要你。”

“别的孩子都那么优秀，你怎么就不努力呢？”

“你有天赋，但你就是不用，所以才做不好。”

“爸爸妈妈最爱你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最爱你了，谁让你是唯一的孩子呢？”

“你那些朋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孩子，不许和他们玩。”

“你看那个孩子不是很好吗，你去找她呀。”

“……”

“白眼狼。”

“生你有什么用？”

“你可以工作了吧？养你这么久，你终于可以拿钱回家了吧。”

“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合着这段时间你都在玩吧。”

黑暗中的声音一句一句地从凉树的心底冒出来，像一只只手一样拽住她，将她向泥沼下方拽去。

明明已经在美好的梦境里，凉树却发现自己一步也动不了

“凉树？我们去玩呀？”

“凉树？”

凉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的脖子好像被人掐住了，原本是美好的梦境瞬间被这片觉醒的黑暗撕碎。

凉树一睁眼又一眨眼，她好像又站到了那个天台上，又回到了自己准备自杀的那一天。

“喂，凉树的样子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朱诺第一个发现了空中的异样，“喂！德米特里！你确定凉树在美好的梦里吗？”

“那是当——咦？”

小德米特里一转头，也傻了。

“怎么回事？”

其他三个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空中，原本只是身体在缩小的凉树，突然间周围冒出了黑色的气体，紧接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荆棘缠住了她的身体，尖锐的刺扎破了她的手臂、大腿，她好像很痛苦，却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喂！你确定没问题吗！”

“不、这不可能。”小德米特里伸出手，放在凉树的头顶上，“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