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的二人
瑰蔓与闲正上仙的第四世历劫中,他俩是一个弄堂里长大的青梅竹马,她是教书先生家的独女,他是总来旁听实则是来见她的邻居家的孩子,这头里的几年真的两小无猜,一起长大,要是一直这么发展下去,她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能和他定亲了。
可是命运偏偏总在那关节处横生波折,他娘意外生病早逝,牵出了他生父乃当朝司马,司马的正室一直也无所出,便假托幼时为了学艺离家将他接了回去,而她为了他有个好前程,也狠心否定了自己对他的感情,二人就此分离,各自长大。
她一直没有嫁人,父亲去世后,她女承父业,成了城中有名的女先生,也算是一桩佳话。他则是屡建战功、平步青云,成为了朝堂波云诡谲中青年一代里屹立不倒的定海神针。在各自的人生里过着孑然不同的生活,一直并无交集,若是保持这个样子,大概以后也不会有吧。
只是世间总叹久离情疏,可也总上演着各种令人动容的情比金坚。人的感情,从来不是距离或者时间能消融的,更不是个人凭借意志就可以磨灭的,感情这种东西,是命亦是劫。
她其实一直把自己埋在人群里,在不算遥远却注定无法靠近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功成名就,看着他位及人臣,她知道自己在等他成亲的那天,以为也许到那天她大概就能真的死心了吧,就不会再这么鬼迷心窍、执迷不悟了吧。
终于还是等到了他被赐婚的消息,是从康王府的诗会上听到的,大家都在议论,毕竟是最近这阵子朝中的大事,那日她回家的时候,特意让马夫先回去了。
她一个人沿着熟悉的街边小巷走着,走过以前他们住过的弄堂,那时经常追逐玩耍的街面现在看来其实挺局促的,卖面的燕婶虽已年迈,却还是精神矍铄,哪怕小店的主人现在已经是她儿子了,她也还是会坐在门口,和来往的熟客唠家常。
旧屋也不知最后辗转到了哪家人手里,主人一直不住这里,可也没有交给牙人出赁,就这么一直空着,大门上落了锁,她鬼使神差地去以前她总放钥匙的地方摸了摸,竟然真的有把钥匙,她就这么进去了。
这里除了有些年月无人打扫之外,倒还真没什么变化,和她记忆里的几乎一模一样,前院是以前爹爹教书的课室,后院才是她小时候记忆里的家。
夏日里他俩一起边乘凉边学写字的石桌石凳,主屋外的木柱子上他俩比个子的刻线,还有后墙处水缸边上的一些散落的竹条,其实那原本是个小梯子,他俩以前总用它翻墙出去玩儿的。
她绕了一圈,又回了主屋前,想推门进去的,但最后还是没有,回身在院子里坐下了,大概这样看看就好了吧,其实想起的最多的还是阿爹阿娘,毕竟这里是她的家啊,想起了好多以前发生的事情,时不时地还会笑出声来。
晚上的风凉,她忽地咳了好一会儿,想招呼阿婆给她拿水,才想起这是旧屋,才想起今日她为何突然要来此地,不免伤感酸涩,可她忍住了,总觉得会让阿爹阿娘看到的,她不想他们看她哭。
这天回家之后,阿婆一直在抱怨她回来晚,不顾自己身子,还端了例行的药过来,她一反之前总叫苦,仰头就喝干净了。
说来也巧吧,之前因为身子的原因,她就已经把课室的生员都送去官学了,而最近正好结束了康王府的西席,想来也是许多年以来少有的轻松吧。
第二日,她就把家里的人都遣散了,给了好多倍的工钱,多年的积蓄不算多也不算少,对这些不是家人又胜似家人的人,她一向大方。阿婆和看门的王叔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都一直不走,非要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她便推说年纪大了,要去南边投奔自己姑姑了,两位老人虽然半信半疑,可也拗不过她的性子,毕竟她是主家。
家里只剩她自己的那天,她破天荒地睡了懒觉,真的是许久未有的一身轻松了。那日她一个人很自在地在街上逛了逛,从市集上买了不少东西。自从爹娘去世之后,她就再没进过厨房,阿婆烧什么,她吃什么。可这日却久违地自己烧起了菜,桩桩件件都有些生疏,可都还算是像模像样的。
等都收拾停当,摆到桌上,才发现,竟然都是他爱吃的,她突然就笑了,笑着哭了。
这一顿,她吃得很慢,慢到哭一会儿,吃一会儿,都已是夕阳西下了,桌上还剩着不少,就这时候,院里竟然有人进来了,大门她刚回来就小心锁好了,按说不该有人的,她赶紧擦干眼泪,想起身去看看,却听那人轻车熟路地走到了门口,推门进来了,竟然是他,怎么就会是他呢。
“呦,真巧,这么多菜啊,那不能没有酒啊。”他一边说着一边进屋。
她很着急地让他不要吃,可是进门就被他封了穴道,只能坐在那边根本动不了,除了不断急迫示警,别无办法。他倒是挺自得地,不仅像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大快朵颐,甚至还很周到地喂她,她动弹不能,只能无奈地看着他吃着桌上下了毒药的菜。
是的,她不是只买了菜的,还从药房拿了些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