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癖
好的银丝牡丹薄纱裙。
时下女子的衣裙,都是去布庄选好相中的料子,再量体裁衣。高门大户,请有名的裁缝来家里做。一般的女子,就直接在布庄里定好样式做了。
布庄里挂出的成衣,按说只是当个样子,极少有人直接买走。
可这条银丝牡丹薄纱裙就不同了。
刺绣精细,料子讲究,样式大方。最关键的,价格极低。
一时间,京城的大街小巷,满是穿款式相同的银丝牡丹袄裙的女子。
沈庸站在京城最高的那间酒楼的雅间窗口,目之所及就有三位身着牡丹裙的女子摇曳多姿地走着。裙摆上的牡丹花瓣四散,喷香吐艳。
“做得好。”
“应该的!”左邻低下头,有些心虚。
找料子做裙子再请人刺绣都还好说,说服布庄低价挂卖才是最难的。
为了保证布庄不自抬售价,左邻额外给了那些布庄一笔钱不说,还绞尽脑汁想出一个理由——自家主子对身穿牡丹裙的女子情有独钟,这个月主子生辰,想看个举目皆是牡丹裙的场面。
布庄掌柜不可能有钱不拿,况且有钱人家的各种癖好在本朝也见怪不怪。
左邻偷偷抬眼,见沈庸上扬着嘴角,一脸轻松地望着外面。
似乎只有这时,那两个沈庸才重叠在了一起。
他从小便跟着沈庸。他知道人前那个笑意满盈的胖子是沈庸的保护色,黑暗中蛰伏着的那头心思缜密、蓄势待发的狮子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他一直将这两个沈庸分的很开。可近来,他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有时甚至分不出这两个沈庸。
“现在满大街都是牡丹裙,怎么样,撞破你丑事的人的唯一特征也没了罢!”沈庸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随后又开怀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想到你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好笑!”
来了来了,就是这种感觉。左邻不禁捂住脸。
哪想沈庸突然转过头:“你怎么了?”
左邻吓了一跳,慌忙放下手:“无妨。突然迷了眼。”
沈庸歪了歪脑袋,小声嘀咕:“没风啊也。”
*
顾芳菲换了个丫鬟,这个看起来颇为老实,亦步亦趋走在顾芳菲身后,手里捧着个布包。
“喏,裙子还给你。”顾芳菲抬了抬手,那丫鬟便走上前,将布包放在柜台上。
陆之瑶打开布包,里面果然是一条牡丹裙。她拿出裙子,才发现不是之前云娘送给她的那条。
“这是我那条牡丹裙吗?”
顾芳菲眼神闪躲:“是呀!这颜色,这用料,还有这刺绣,不是一模一样吗?”
陆之瑶将裙子举到顾芳菲眼前:“喏,这里,我那条裙子背面有一朵牡丹花的花蕊脱线了,我找不到颜色相同的丝线,只得用相似颜色的丝线绣上了,可你看这条裙子上的牡丹,花蕊都是相同的颜色。”
顾芳菲脸上不是色儿了,却依然嘴硬:“是牡丹裙不就得了,哪有人接了别人还回去的东西还当面检查的,好失礼!”
“我只是想将裙子拿出来,好将布包还给你。”陆之瑶哭笑不得,“哪想你正好将裙子背面叠在上头。”
顾芳菲突然正经起来:“说来也奇怪,你那条银丝牡丹裙啊,我明明脱下来放在衣箱里了,想着哪天拿过来还给你,可就是找不到了,衣箱都倒过来也没有。”
陆之瑶没吭声,托着腮帮子看顾芳菲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发现裙子不见了,我正发愁,可不知怎地,就像有人特意帮我似的,一夜之间京城满大街都是一模一样的银丝牡丹裙。我就随便买了一条咯,也算是对你有个交代罢。”
云娘闻言瞪大了眼睛,随即推开门出去了。
陆之瑶也万分不可思议,最近奇怪的事桩桩件件,它们之间定有某种联系,可前因后果她一时也想不到。
顾芳菲还在碎碎念:“……高低你也帮我将身材塑造得不错,你没见我那两个姐姐看我时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云娘一阵风似的刮进门。
“活这么大没见过如此离奇之事。阿瑶你快去街上看看罢,今日京城的小娘子们,不说十个里有五个,三四个总是有的,都穿着那条牡丹裙,一模一样!”
“你这条裙子哪里买的?”陆之瑶问顾芳菲。
“我家门口的那间布庄。”
“带我去看看!”陆之瑶拉上顾芳菲就要往外走。
“哎呀!不用去了!”顾芳菲甩开陆之瑶,“不止我家门口的布庄,几乎所有的布庄都在卖这条裙子。做工精细,价格便宜,能不人手一条嘛,不买是傻子!”
“这也太奇怪了。”陆之瑶皱着眉头咕哝。
“我听说是哪个有钱人家的老爷有怪癖,就爱看姑娘穿牡丹裙。有钱可真好啊……”顾芳菲满脸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