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噬前,她如是想。
发动机的轰鸣刺破了涩谷区安静的上午,红色的福特野马夹在川流不息的高架桥上,一路风驰电掣的从出口拐向主干道,车轮在柏油马路上打起火花,哪怕遭遇急弯,车速也分毫未减。
杯架上的咖啡随着车身一起颠簸,耳机里响着杂音,像是椅子在木地板上刮擦拖拉发出的“吱——啦”,冲矢昴有点看不懂秋间澪这波操作。
回忆起五分钟前,他刚刚摆脱大小姐的纠缠回到家,照例开始他一天的监察工作。假如秋间澪看到他乌漆麻黑的工作室,她应该会相当嫌弃的先从书架上揩下一层薄薄的灰,背着手吹个口哨,然后对书桌上那几台老式电脑发出慨叹,她或许还会透过沉重的丝绒床帘背后的窗户,发现那真是一个监视邻居阿笠博士的绝佳视野,并对他的身份产生进一步怀疑。
他为什么会设想“假如秋间澪”如何?
他连忙打住这个念头。
说回五分钟前,他托着下巴,随手从电脑桌面上点开一份从秋间家传送来的监控记录——健身,写论文,看电影,中途点了好几份外卖,但每一份都吃的很少,之后继续看书,趴在桌子上骂该书作者,好像是谢林,继续对着空气吐槽,在宽敞的客厅里一个人分饰多角演《哈姆雷特》……相当无聊的一天。
第二天,直到中午才在监控范围内出没,想必是刚刚起床,出门之后半夜三更才到家,真爱鬼混啊。
第三天,在沙发上睡了一天,他能清楚的看到跟咸鱼一样瘫在沙发上纹丝不动的少女平坦白皙的腹部以及四仰八叉的四肢。
第四天,就在他对她一片死水的日常生活丧失兴趣,正要把她划归为“观察力比较敏锐”或者“神经比较敏感”的普通人之列时,一双男士皮鞋让他精神振奋,在屋主人一大早匆匆忙忙去上课的周五,那双男士皮鞋踩上了秋间家门口的地毯,他慢条斯理的戴上橡胶手套和鞋套——这可不像是一位受邀而来的客人会干的事,一边哼着阴森森的小曲一边在秋间家四处游荡,带着金边框眼镜,在大夏天穿着一身绀色西装,行为举止优雅妥帖,如果没有那股好奇劲儿,他简直像是回到了自己家。
他拐进了书房,面带微笑的观赏着秋间家的照片墙,手指划过一本又一本被翻旧了的,页边发黄的大部头——英文的,德文的,以及中文的,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书架高处的照片上,为了便于近距离的欣赏,他顺着楼梯爬上去,将照片取下来,似乎对人物表情十分满意,顺手收藏在口袋里。
这个男人是谁?
比动物更敏锐的直觉让他嗅到了危险的熟悉的味道。
正想给秋间澪去通电话,他突然意识到他压根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他把监控切到实时,秋间澪带着一脑袋血斜斜的歪在椅子上,一脸安详,看起来像是死了。
出什么事了?
他连忙拿起耳机,窃听器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
脸熟的男人蹲到她身边,手里拿着手术钳,像鉴定艺术品似的品鉴着她葱白的指尖——是刚刚监控里“拜访”秋间家并取走照片的男人。他用手术钳翘起她的大拇指甲盖,手法娴熟的,全整的,硬生生的拔下了她的指甲。
“啊啊啊啊!!!”
昏迷之中发出的痛苦的嘶叫险些穿透冲矢昴的耳膜。
疼痛让秋间澪恢复了意识,她睁开了眼。
最初的疼痛并没有那么明显和明确,随着时间的推移,大脑终于迟缓的接收到了讯号,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和冷汗,和血水混在一起砸到衣襟上。眼前灰蒙蒙的,野座士一郎逐渐凑近她的英俊面孔影影绰绰,分成了好几个影子,她逐渐分不清疼痛究竟来源于后脑勺还是手指了,就像她分不清视野不清晰的原因究竟是眼泪还是伤口。
野座士一郎满眼狰狞的爱意,他凝视着秋间澪苍白的脸颊和咬出血色的嘴唇,指腹抚摸着她细腻白皙如同价值连城的润玉般的皮肤,把她的眼角擦的通红——她真的很漂亮,五官单拎出来绝不是全然符合当下审美的典型,但拼凑起来意外的妥帖和谐,低垂的细眉和微挑的眼角构成了悲天悯人的基调,纤长的芦苇荡似的睫毛中间就是一汪清晨起了雾的迷离朦胧的湖泊,他的视线停在她的眼睛上不再挪动:
“阿澪,你能看到我吗?你能看到我的灵魂吗?像我能看到你和我如此相似的灵魂一样,你可以吧。”他痴迷的婆娑着她的脸庞,温柔的呢喃:“你太让我心动了。”
许久,理智从疼痛中挣脱出来,四目相对,她突然对着他痴狂的目光陷入了茫然,身在迷宫中试图挥散浓雾:“你是在看我吗?”
他如痴如醉的神情是针对她吗?
他的爱是针对她吗?
他是为她着迷吗?
不是。
绝不是如此。
“你不是在看我……”一束光刺破囹圄,驱散了盘桓在心头的幽灵:“你是在看我眼中的你自己,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