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庄晓梦

周庄曾经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蝴蝶，梦里不知是蝴蝶变成他，还是他变成蝴蝶。

当天夜里，梁炳添也梦到自己变成一只蝴蝶，所不同的是，旁边有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跟着他一起飞舞，那蝴蝶十分美妙，翅膀所到之处，鲜花遍开。

梁炳添随蝴蝶一起翻飞到一处高山之下，身边的蝴蝶竟开口了，声音似曾相识，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说的是：“此乃高山山脚，山太高，我们飞不过去。此处景物不断变化，我们就停下来了，此不可谓乎‘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吗？”

梁炳添此时心下一惊，醒了过来，一摸脸上，薄汗涔涔。此时正是人间五月天，夏至将至，南方的夜里温度已十分得高了，好不容易才睡着，这一梦，又惊醒了，睡意了无。

行至院内，见月光如水，思索白天发生的事情，越觉得烦心。

想自己当私塾先生已三月，竟也不能完全摸透胡菲的性子，老是无端受其欺负，有苦难言。然则他一介书生，满脑子之乎者也，孔孟圣贤之道被他奉若神明，加之他深知自己身份十分低贱，配不上胡梦蝶，因此对她不敢有一丝一毫非分之想。

他苦笑了一下，也许胡梦蝶竟是认定了他这一点，才变着花样梦里也要纠缠于他。

他站了许久，依旧没有头绪，困意袭来，又睡了一阵。

梦里的蝴蝶蠢蠢欲动，被他反复压下。

隔天正是端午节，胡菲拿着自家包的粽子递给先生，并邀请他一起去看赛龙舟。

“我盼望这个龙舟赛已经盼望一年了，爹爹说要有一个人保护我，先生，你陪我一起去吧。”

终究抵不过门生的软磨硬泡，先生答应了下来。

韩江河畔，岸边停靠龙舟数只，其中几只漆了红色，只有一只竟全身漆了金色，格外醒目，当地人对节日格外重视，纷纷派出家中青壮年男子进行龙舟比赛，本意悼念先人的节目被渲染得十分红火，热烈不凡，屈原若在天有灵，知道人们以如此欢乐的方式祭奠他，想必亦十分欣慰罢。

金色龙舟上，领头的是一个高个子、皮肤黢黑，浓眉大眼的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已是气度非凡，不知迷倒多少花季少女。

其中也包括胡梦蝶，只见她神采飞扬，专心致志地观察着男子的一举一动，口里念念有辞：“果真来了，黄叶涛。”

旁边的私塾先生惊讶地问道：“你们认识？”

此时梦蝶为了方便行事，女扮男装，由于人群的声音太大，胡梦蝶只能附着先生的耳朵：“黄员外家的长孙，他爹和我爹相识，经常到我家作客，我同他讲过话，他十分有见地。”

鲜见胡菲一本正经地夸奖别人，梁炳添不仅对那高大的身影多看了几眼。

旁边的人见胡梁二人举止亲密，胡梦蝶还油头粉面的样子，纷纷投以异样的眼光，避而远之。

胡梦蝶见此情形，心下了然，变本加厉，靠得愈近，与先生窃窃私语：“我看今日龙舟比赛，他的风头最盛，我压他得头筹，先生可敢与我做赌？”说话间只差没把整个身子靠在梁身上了。

梁炳添并未觉察到异样，只摇了摇头道：“我不喜做赌。”

胡梦蝶趁机撒娇，语气恩威并施：“好嘛，就当哄我开心，出来一趟不容易，总要找点乐趣，开开心心的吧！不然我就回去和爹爹告状，说你欺负我。”

“我……”梁炳添对她的刁蛮任性哑口无言，正待说话，忽然注意到两人过于亲密的距离，明白了胡菲的真实用意不过在于声东击西，并非真的有意与他做赌。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后者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此时人们已经以他二人为圆心，两尺半径内无人靠近，二人很轻易拨开人群，来到观赏龙舟比赛的绝佳位置。

胡梦蝶得意地说道：“我就知道这个主意好！瞧现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能挡我们的视线了。”

可正能瞎用成语！梁炳添腹诽道，可还是随她去了。她开心就好。

不一会儿，一阵鞭炮过后，比赛开始，之间龙舟并发，锣鼓声呐喊声不绝于耳，舟上男儿铆足了劲在呼喝声中划桨前进。

金色龙舟一路领先。

胡菲递来眼色，似乎在说：“看吧，我就说是他。”

梁炳添只觉比赛看得人热血沸腾，好不快活，似乎多日来的烦恼随着一声声有节奏的击鼓声中离他而去，通体舒畅。

然而不一会功夫，很快他的烦恼又回来了，原因是金色龙舟刚靠岸，黄叶涛就抛下欢呼庆贺的人群朝他两人飞奔而来了。梁炳添一开始还不十分确定，直到高个男孩站在胡菲面前，爽快地大笑道：“胡梦蝶，我就猜到是你，来看我吧！”

原想胡梦蝶准十分不给面子地直接回怼过去，没想到她面色一红，清跺脚竟露出了女儿娇羞：“谁看你了，我是来看比赛的！”

黄叶涛也不扭捏，大方地说：“我为了让你一眼能找到我，特意把龙舟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