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该死,她脑子不会有病吧。
沈探君捂着头沉思一会,抱拳道谢:“你说得对,是该下山。”
她说走就走,走到半山腰,蹲在溪边准备捧水喝,手刚放进去,浮上来一群翻白肚的鱼,死得透透的。
沈探君看看鱼,看看自己的手,猛然响起自己为了杀魔主萧秋在皮肤上涂满丹毒。
右手缠满的绷带也不普通,那下面有个传送阵法,能够无视一切阻拦,启动代价是十年寿命。
啊?她,这么厉害了?
“仙主来了!”
所有人都沸腾了,山顶声浪交织,沸水般滚着,不少修士痛哭流涕地跪倒在地,朝圣般面向山顶。
数十只黑白分明的仙鹤翩翩而来,仰颈间一声声鹤唳悠长。
后面,一辆金碧辉煌缀花的车驾闪亮登场。
侍者撩开前帷,一位红衣女子恣意地走出来,站到一中年男子身边。
周柯和周仙主。
沈探君脑子里诡异地对上了号。
“天啊,你看见她腰间的剑了吗?是狩天剑吧。”
“呜呜呜,终于见到本人了,不愧是当今仙主,太羡慕了。”
沈探君看着这一切,心里却莫名奇怪。
虽然她只是个凡人,但她总觉得周柯的爹已经死了,还是被她杀的,怎么这会又好好的?
周围一切朦朦胧胧,像覆盖了一层薄膜,剥鸡蛋时贴在蛋白上的薄膜,似乎随时都要被戳破,又顽固地撕不开,反而把蛋白扣得破破烂烂。
“诸位,诸位。”周柯的话语打断沈探君的思绪。
她虚按两下手,安抚躁动的人群:“整整三年了,拨云一战只差最后一招,今夜我们便齐攻却喜山,诛杀魔主萧秋。”
“诛杀魔主萧秋!诛杀魔主萧秋!”
群情激愤,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地喊着口号。
沈探君侧头想了想,还是转身向山下走去。
——
入夜时沈探君才走到却喜山山脚,想着找客栈住,谁知这方圆十里的人家都去别处避难了。
她实在没地方住,直接破开一家客栈的门,往柜台里放锭金子,边上楼边对虚空自言自语:“掌柜的,钱给你放这了。”
她烧水给自己洗了个澡,端着茶坐在窗边。
窗外,大雪把本该漆黑的天空照成一叠白扑扑灰蒙蒙的纸,刀光剑影从四面八方破来,给纸面留下无数高低不平的窟窿。
云层站了一圈圈修士,鼓鸣笛厉,腾腾热汽夹在空里。
“萧秋,你已经没退路了,速速缴械投降。”
“凭你可杀不了我。”
“你未免太目中无人。”
一句两句对话穿过山林送到沈探君耳里,她不自觉去听,去想象,去勾勒,茶烟袅袅晕了她的眉目,杯沿的热度一点点冰下去。
那儿一定刀光剑影此起起伏,莺背黄、海天霞、炽烈烈的红、紫,炫目的光华,她知道那来自仙家百门的服饰和法器。
四野会像装满了珠宝的妆奁。
最名贵耀眼的那颗就立在万丈悬崖之边,等她去杀。
沈探君心里升起强烈的渴望,去见萧秋,杀了他,报仇!报仇!
不对,她记得她只是凡人,不该掺合这些事。
萧秋一定穿着绀青色衣裳,上面压一朵朵走金线的梅花,她不去想,可他的形象就是愈来愈清晰。
真的吗?她是凡人吗?
萧秋一定眼眸半垂,无悲无喜地睇着剑尖——那儿血珠滴流,融了一小片白雪。
杀了他,杀了他。
她热血沸腾,几欲冲到山上去。
狂风飙起,洋洋洒洒地雪从窗户扑到她面上,沈探君猛地站起来,茶杯哐当一声摔碎在地上。
“布阵!”
一声令下,山中荡起无数重影的回声,金光大盛,映亮半面苍穹。
她夺门而出,一路往山上狂奔,风大口大口地从嗓子眼灌进去,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灌透彻,耳膜咚咚响,剧烈的喘气拉得胸口抽痛。
轰隆!轰隆!
山中拔地而起一尊巨几十丈高的法相,大手一扫,双脚一踏,诸修士蚂蚁似的死去一大片。
沈探君仰头望去,再次诡异地对上号,那是魔主萧秋的法相。
他真身站在法相头顶,俊秀而淡漠,手里握着的竟是狩天剑。
她记得这剑魔族挨一挨剑气便受不了,萧秋却像没有知觉似的,甚至还掂量了两下,漫不经心道:“这样的剑,你来用,真是糟蹋。”
说罢握着剑随意一指,还没完全布好的阵便轰然塌开一个口子。
诸修士立刻涌上来补缺口,可还是太慢。
萧秋一个旋身,眼看就要从那口子跑出去。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