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赛季-36 责任
“我想,这姑娘可真不客气啊。巷子里光线太暗,确实不是久留之地,就把她搀到了外面的路灯下。
她走得一跛一跛的,也许在我到之前被踹到了腿。
被灯光一照,很难不注意到她浑身的红色液体。头发也被打湿了,结成一缕一缕的贴在她发白的脸上。
我明白过来这应该不是血,不然流这么多早该晕过去了。
对面就是北医三院,我本想问她要不要去看医生,她把头发往后一撩,我立马把话吞了回去。
她脸上赫然写着英文,左脸F、U,右脸C、K,下巴上还有略小一点的‘you’。
我跟她说她脸上有字。她说她知道,但油性马克笔写的,一时半会儿也擦不掉。
倚在路灯杆儿上,她冲我呲牙一笑,说:‘免费刺青,不虚此行哈。’
虽然觉得她笑得很酷,但我真的得回家了。
我递给她一片口罩就要走,她一把扯住我的校服,问我要纸。
我把湿巾、纸巾、还有些水的杯子全塞给她,跟她说不用还了。
结果还是没走成。
这次她拽的是我的书包带子。我挣了两下,没挣开,有点发恼。心想:怎么着?没完没了啦?
我转回头问:‘——又怎么了?’
可能是有点被我的不耐烦吓到,她眨巴了下眼睛,之前包在眼里的泪流出两道清痕,在灯光里看得一清二楚。
她耸耸肩,把手一摊,努力冲我笑了笑,说:‘没什么大事儿,’张了张嘴,她望着我说:‘——谢谢。’
我真恨自己的视力那么好,她一哭我倒怀疑自己是个冷漠的坏蛋了。
但出门在外一定要有警惕心,送她回家是不可能送的。万一是仙人跳可怎么办?
我问她:‘你家往哪儿走?’
按说这里是学校西边,她回家也该是往西走,但被小混混揍了一顿就不一定了。
往西可以陪一段儿,往东就byebye了您嘞!
她说是往西。我说可以陪她走到学院路路口。
她的泪意像夏季遇到阳光的朝露一样瞬间不见了,说:‘等我戴个隐形先。’盘腿往地上一坐,自顾自地用湿巾擦了擦手开始折腾。
我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就冲这份儿水龙头般收放自如的眼泪,中戏北影也得给她一个面试机会,能培养个影后出来也说不定呢。
她让我帮她举着一面小镜子,可能是度数比较高的原因,她凑得太近了,我能看到她额际绒绒的胎发。
戴眼镜也妨碍不了她讲话。
她喋喋不休的不知道是些什么,因为我在估算她有多少根胎毛,数完又数有多少根睫毛。
终于要收拾完了,站起来时听见的一句话让我对她有了一点兴趣。
她说:‘……为什么刚刚不戴眼镜吗?’
自问自答,‘因为我啊,不想把糟糕的人啊、事啊,看得那么清。——看不清的话呢,就能骗自己没发生过啦!——哈!我可真是天才……’
我一开始感到很可笑。
马克笔的印记还在脸上没有洗掉,衣服里浸透的红色颜料水离干掉还远得很,仅仅是模糊了受虐的记忆,如此拙劣的自欺欺人不是也有些过分可怜,不、幼稚了吗?
虽然那是第一天认识她,不过我直觉她不会喜欢被人用可怜形容。
仔细想想,我又凭什么居高临下地、这么高傲地去指责她表面上的懦弱呢?
掉进过沼泽的人,被污泥裹挟着走在大街上,她当然有权利告诉自己,这件事从没发生过,把自己当作一个干干净净的人一样的行走,风和阳光和时间会给出答案。
能够在事实上背负着沉重的过去,心灵却彷佛轻无一物地前进着的人,怎么会是懦弱呢?
路上有些凉风,她打了个喷嚏。想了想,我把帽子和校服褂子脱下来递给她。
她接过去抱在怀里,说:‘这些总不会还不用还吧?我会洗干净再给你的。’
这一下把我的话堵回去了。其实家里校服和帽子多的是,而且即使她洗干净,我也不会再穿了。但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我说好,她显得放松了一点。
第二天下午她把衣服还给我,原来她就坐在我的正后方。
我们那一列是靠着墙的。她是倒数第一排。
我和她都不上晚自习,渐渐地,我们就一起走花园北路回家了。一般都是她自得其乐地说,我听或者不听,我教她讲日语的时候除外。
她说她注意到我从来不听课,上课只做三件事:发呆、写写画画、看漫画书。
我没有反驳她,但我在心里想:你还少说了一件。
——被她骚扰。
她喜欢上课写小纸条传给我,我有时候懒怠接,她就把纸条放在我的校服兜帽里,然后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