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新生啊
所以,不单单是巫医和沈卿,孕妇本人,孕妇的伴侣,他们的家人,乃至整个族人,都为这场冒险而担忧。不谈及其他,光是用生命繁衍,这一件事情,足以让炎阳女性族人,在这里就应该拥有,超越任何男性的尊重与爱护。
即使是天性,也是她们用不为人知的磨难换来的,既然已经不能感同身受了,伤人的话就别说出口了。
当然,世上更多的是有良善的人。
时间来到了冬季第一个月,天越来越冷,雪已经开始下第三场,除了训练和巡逻外,一般情况下族人都不会外出了。
本来以为是如往常般平静的一天,可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沈卿脑子里只余一句话:终于来了。
即将临盆的孕妇被送进产房,热水也一盆一盆的送进去,巫医和产妇的伴侣在产房陪着,族长夫人扶着巫婆婆在产房门口坐镇,他们的家人也守在产房门口,其余族人都呆在自己的小帐篷内,默默为她祈祷。
终于熬到正式生产,一声又一声的喊叫透过产房传入沈卿的耳朵,她手中的汤勺也随着她的手微微抖动。
一旁的婆婆看到沈卿这样,也有点为她揪心,就接过了她手中的汤勺。
婆婆温柔对她道:“使者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没事的,别吓着了啊”。
沈卿回过神,朝婆婆点点头,起身绕过厨房,往洞口走去。
她找了块石头坐在上面。此刻的她感受不到寒冷,那一声声惨叫,令人难受,洞口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她没有别的动作,只静静的坐着。
一件还带着温度的衣服披在沈卿的身上,她抬起头,是祁扬。
他在她的身边,靠着墙,低头看着沈卿的眼睛。
“在想什么?”
沈卿静默了一下,目光依旧落在外面的大雪,缓慢地开口说:“没想什么,只是觉得生命还真是奇妙,明明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却为了新生,甘之如饴。”
祁扬低头不语,但过了一会,还是下定决心,抬头看向沈卿开口问道:“你,会有这个想法吗?”
沈卿摇摇头:“我觉得,我目前还不能承担起这个责任,所以不想。”
祁扬追问:“那以后呢?”
沈卿愣了一下,声音明显的弱了下来:“以后啊,太远了,不知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祁扬声音低沉:“说实话,我以前知道生产很危险,但直到今天,我才模糊的认知到生命的脆弱和坚强。我好像懂得了,何为生命之中,何为归属与安定。”
沈卿抬头瞄了一眼祁扬,他还在看她,她伸手挠挠热热的耳朵。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啊,你干嘛跟我说这个,感觉怪怪的。”
祁扬从怀里掏出那个,曾经被沈卿遗落在缘莱山的木盒子。
他的手轻轻拂过盒子上,沈卿刻上去的一行字。
祁扬缓缓说道:“沈卿,你的抱歉,我已经收到了。”
沈卿猛的抬头,撞入祁扬复杂的眼神里,低下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随后不自在的避开他的视线。
沈卿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嘴巴下意识的回答。
“是啊,我应该道歉的,这句对不起是我欠你的。”
祁扬将盒子放入沈卿的手中:“你是欠了我一声对不起,但是,我也欠你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在我不懂事的年纪里,给出了不成熟的承诺;对不起,我不应该忽略你的感受;还有对不起,我不应该离开这么久的。”
“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清楚,却又一直觉得时机不合适。我现在才明白,其实不是时机不合适,是我没有准备好,我不敢接受我们的最后,是以老死不相往来为结局。所以我一直在等,然而这一等,不知不觉就是七年。”
“这期间,我有很多时候,会觉得不甘心就这么错过,有时候觉得很生气,气自己的无知,有时候觉得很懊恼,懊恼没有珍惜,但更多的,其实是遗憾。”
“沈卿,我曾经试过放弃的,也曾想试着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但是我骗不了自己,我依旧对你念念不忘。所以,如果你现在对我还有感觉,你可不可以试着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沈卿低着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她双手收紧,呢喃。
“这不是你的错啊,你不要道歉好不好。”
不等祁扬的回答,沈卿继续低头呢喃。
“可是,我还值得吗?”
“万一这又是一个错误的开始,我们就真的没有以后了。”
祁扬伸出一只手,摸摸她的头。
祁扬深呼吸,咽下口中的酸涩感。
“我这辈子,好像真的只能对你心动了,我们年少相遇,经历过懵懂,经历过无知,更经历过时间的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