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永昭三十四年，大雪天。

霰雪纷纷扬扬，将绥平国的街道铺上雪白的毯子。

城中水渠边有一佝偻着背的女子，她赤脚行在雪地里，周身衣裳满是污渍。

寒风刮过她的襦裙，露出小腿上青紫的印记和结痂的疤痕。

那些印记是她长途跋涉来此求生所得。

她是坪国的将门之女--俞桉，如今她本该享受着屋内炉火的暖意，却因坪国国力不足被敌国攻城略地。

她在此战乱中得亲人相助逃出生天。如今的她只求能够活着，这样才不枉亲人以性命相救之恩。

她拖着步子扶着柳树艰难行在雪地里，随之她感受到寒风再次吹过，她刚迈出的步子再次退回，转而倚靠在树杆旁。

几息后风比方才小了些。

她再次迈开步子沿着水渠走。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眼皮沉重，她心道或许下一刻她便会倒在雪地了。

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已走了如此长的路绝不能轻言放弃。

她要活下来，她扭头看向街边门铺，只求有那么一户能够收留她，可事与愿违每户大门紧闭。

也对，这大雪天怎会有人还开着铺子。

她将视线收回转而看向街道上的行人，只有两三人顶着油纸伞穿行在巷子口。

猝然，视线里出来一辆马车。

马前两匹猿马拉着车厢，车厢外观华丽不似凡物，是她还是将门之女时都未见过的。

她视线至上向下扫看车厢，视线却被他人吸引。

是一身披淡紫色斗篷的女子，她此刻撩着帷幔与俞桉对视。

一个戴着华丽头簪，一个青丝散乱。

俞桉一时低垂下头不在与她对视。

但在俞桉低头没一会便听到一道声音：

“我想再要个婢女，阿缙你能答应我吗？”

声似出谷黄莺，是个娇滴滴的女子。

俞桉抬起头，偷瞄远处马车，只见马车不知何时停下来了，而她还拉着帷幔。

俞桉透过霰雪能隐约看清车厢内。

里面应该坐着两人，靠里坐的是一男子。

那男子身着靛蓝色衣袍，袍角被身侧女子拉拽。

不多时，那女子松开抓住衣袍的手，转而侧身探头向车厢外。

霎时间俞桉再次对上她的视线，但在一瞬俞桉撇开视线，转身继续沿水渠走。

俞桉想，她若是当那女子婢女是否她就不必再担心何时会死在街头。可身为将门之女的她只会些武功，从未服侍过他人。

想至此她拉回思绪，不再胡思乱想，继续踏着刺骨般寒冷的积雪走着。

“哎！小乞丐。”显然是对她喊的。

她驻足循声望去便见是方才紫色斗篷的女子。

那女子向她招手，示意俞桉前往。

俞桉一愣旋即转身朝她迈开步子，只是这次步伐比以往还要快些。

几息间她便站在车厢旁，仰头看那紫色斗篷的女子。

那女子莞尔一笑，轻声细语道：“你可否愿意做我的婢女？”

俞桉闻言张唇回应，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似怪物嘶鸣，只得连连点头。

车厢上的人得了回应后笑容愈发灿烂，“那好，你随我回府上吧。”

她说着抬起一只手解开颈前斗篷的结，转而取下身上斗篷将其递给愈桉。

俞桉见状忙抬手接过，在触上斗篷一瞬她只觉暖意传遍全身，又再次聚拢于指尖。

俞桉将斗篷披至肩上，继而戴上兜帽。

一切弄好后俞桉拢紧斗篷朝马车尾去。

在她看到车厢门，上手摸上门时有人喊道：“哎—，你回来！阿缙不喜外人上他马车。”

俞桉这才清醒，哪有婢女上马车和主人一起坐的道理。

她收回手退后几步，恰巧见到那女子探着身子看她，只是面上并无怒意任然是笑着的。

俞桉小跑上前，踩得雪“咔吱”作响。

两息后她站在马车旁，听到她柔声细语道：“你叫什么名字？”

俞桉思索是该叫原来的名字还是另取一个，若用本名遭认识的人知晓恐怕会引来诸多麻烦。她抬眸看车厢上的人，勉强挤出几字，“岑岁。”

车厢上的人点头，“我叫施愉婉。”她顿了顿，“你不是绥平国的人吧？”

俞桉摇头，接着又听施愉婉道：“那你是哪国人？嗯……你这衣袍料子也不似难民。”

俞桉抿唇，末了开口一字一顿同施愉婉道：“我、是、坪国、人。”

施愉婉撇嘴未再问，只瞧了一眼她后退身回车厢内。

片刻后听到马车内传来“咚咚咚”的声响，接着马车轮开始转动。

走了约莫一里路，俞安兜帽上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