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指上轻弦，琴上有声。

卫溍看着眼前的江三玖，见她指尖翻飞，轻轻落于琴上，琴音绕梁。

他眸色微动，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神色认真，长睫微微卷翘。

他发现，江三玖很聪明。

她未曾习过琴，但她却学得很快，教她指法与乐理，也都能听懂，若是初时不懂，回去琢磨一两日，也能明白过来。

卫溍上下打量着她，眯起了眼眸。

母亲会天都点心的做法，她又如此聪颖，真的只是个小农女吗？

“公子，我弹得如何？”一曲终了，江三玖有些得意，微抬起下巴，问道。

她很喜欢弹琴，也觉得卫溍说得对，乐可宁静人心，她近来心胸格外宽阔，再没找过黄莺的麻烦了。

当然，也是黄莺一直避着她，更不敢惹着她。

但有一人——

她见之就生厌，总是忍不住情绪起伏，这人便是——苏幕遮！

她刚在心里嘀咕他，门外止月就来报，说“苏先生来了”。

江三玖撇了撇嘴，见卫溍要走，伸出手指头，扯住他衣袖，眼巴巴地望着：“公子，您还没说我弹得如何呢？”

卫溍掠了一眼她指下的琴，挑眉，不假思索道：“甚好。”

说罢，他将衣袖抽出，大步往外走去。

江三玖哪里听不出他语声中的应付，不免对苏幕遮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卫溍很喜欢同苏幕遮论政，而苏幕遮也的确有治国之才，每每说到重要之处，总能一阵见血。

江三玖转转眼珠，没迟疑，将琴收好，追了上去。

卫溍每当见爱臣时，总会换身好看的衣裳。

想她第一次看到城主服时，惊得合不拢嘴，还惹得卫溍笑话她。

但那衣裳着实华丽非常，上面的大鸟栩栩如生，隐隐有腾飞之势，自是看得入了迷。

今日也是如此，卫溍身着黑裳朱雀纹宽袍，大袖一展，上面的朱雀便有腾飞之势，领口处缀着三枚竖排珠子，珠子上亦绘着金色小朱雀，生动又精美。

从他的发冠上坠下一枚白玉，正好落在他额前上方，与他唇上菱形白印甚是相得益彰。

他轻轻扬唇，冲苏幕遮招手，“先生请上座。”

江三玖可看不得苏幕遮备受宠信了，见他迟疑，她赶紧凑到卫溍跟前，说起小话。

“公子，你看看他，他都不动，显然没将您的话放在心上，对您毫无尊敬可言，简直……”

她噼里啪啦说了很多，一点儿都不避讳苏幕遮，一边说，还一边斜着眼看他，再扭过头，同卫溍叽叽咕咕说起来，像足了某些佞臣。

苏幕遮只觉无奈好笑，他每日来此，这小丫头都是这般，明目张胆地在城主面前说他坏话。

一时之间，他不知该说这丫头聪明，还是说她堂堂正正了。

卫溍听着她的话，耳边发痒，至于她说了什么，他都当没听见。

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丫头甚是看不上苏幕遮，从苏幕遮成了他的谋臣，江三玖就没少说他坏话。

想到这里，卫溍看了苏幕遮一眼，两人四目相对，俱是无可奈何。

卫溍咳了一声道：“给苏公子上茶。”

江三玖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嗓子都干了，卫溍也没当回事儿，登时不乐意了，她说了这些时日坏话，怎么一点儿不起作用？

书上都说，某某臣子向天子进言，天子信了，又说某某臣子向天子构陷忠臣，天子信了，怎么到了卫溍这儿，什么都不通了？

难不成，因为卫溍不是天子，而是城主？

江三玖撅了撅嘴，没动。

卫溍横眼过去，“嗯？”

这是在拿城主的气焰压她了！

她气哼哼地跺了下脚，回头冲苏幕遮大大地哼了声，转身出去。

卫溍拧着眉头看她的背影，摇头轻嗤：“还真是脾气见长了！”

苏幕遮见了，扬唇一笑，眉眼皆是温和。

看来，江三玖做城主的婢女，甚好。

卫溍也看着江三玖的背影，想到之前对她名字的误会，不由笑出声，同苏幕遮道：“初时，以为她名字是数字中的‘三九’，不想是‘琼玖”的玖字，竟是取稀世珍宝之意，实在有趣。”

苏幕遮看着他眼中的兴味，也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早已不见江三玖的踪影。

“是啊，竟是珍宝之意。”苏幕遮轻声一笑。

卫溍收回视线，看向他道：“她可与先生，有什么过节？”

苏幕遮苦笑一声，摇头道：“怕是下臣长得不讨喜，惹了三玖姑娘。”

卫溍听罢，大笑了声，“不想先生竟也会这般说笑。”

苏幕遮浅淡一笑，随即正色道：“公子，听闻，公子无忧已面见了上尧城主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