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狐社鼠
眼睛问道。
“哎呀,好家伙,据说当时他的门口那是站了黑压压的一大片,那些人咋呼着,议论着,互相交流着,非要进去找到他,当面和他说道说道不可,要不是后来他这小子跑得快的话——”马建堂又一次情绪高昂地兴致勃勃地提道。
他这个独具慧眼的伯乐能够遇上马开江这样一匹百里挑一的千里马,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人生幸事,他又怎能不深深地感到无比的惬意和舒畅呢?”
“哦,围他的门,为什么呀?”马开江故意像小孩子一样问道,同时又觉得用现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说话也未尝不可,因为若是论年龄人家马建堂和他的父辈也差不了几岁,他这样做也吃不了多大的亏。
“为什么?”马建堂潇洒自如地瞪起眼来,然后又镇定自若地突然咧开大嘴哈哈一笑,毫不遮掩地显示出一副光明正大地进行幸灾乐祸的样子自问自答道,“哼,堵着他的门问他要钱呗!”
“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马开江非常吃惊地问道。
他以为个别不要脸的官员背地里收人家的钱帮人家办事,这个情况应该说一点都不稀奇,不能说是普遍存在吧,基本上也是大家都司空见惯的事情了,但是送钱的人因为自己的事情没办成,就堵着当官的家门往回再要钱,这个事听起来就有点过于奇怪和夸张了,或者说这简直就是一出荒唐可笑的闹剧,粗鄙不堪的丑剧,惊世骇俗的悲剧,简直把官员这个本来应该十分优秀的一个群体的脸都丢尽了。
“害群之马,城狐社鼠,跳梁小丑,无耻之辈!”他在心里十分鄙夷地痛骂道。
并且,他毅然决然地豪气冲天地认为,自己今后哪怕是再腐化,再堕落,再不要脸,也绝对不会闹出因为收了人家的钱之后不给人家办事从而导致被人家堵着门要钱的丑剧,那样的人他马开江可丢不起,他宁可一头撞死在县委大院的国旗杆下,也不会成为那样的小人。
“我给你说啊,这小子平时光知道往篮子里使劲抓菜,从来都不想着抬头看看秤……”马建堂又更加详细地描述道,说得也是眉飞色舞、情绪激动、有声有色,几乎就差一个惹人讨厌的唾沫横飞了,尽管他已经非常努力地在克制自己的演讲欲了。
“他平时收人家的钱不少,可是给人家办的事却不多。”
“好家伙,光空头支票就开出了一大堆。”他厌恶地说道。
“人家后来一听说他要走了,托请的事还没着落呢,人家当然要去找他的事了……”他又兴致勃勃地提道。
这就听得小马同学单凭自己那较为有限的人生经验也能较为轻松地推想出当时的热闹和滑稽场面了,因为他曾经也或明或暗地给人家送过礼,同时多多少少地也收过别人送的礼,有了这两条鲜活的实践经验打基础和做底色,想要逼真地推导和演算出诸多的送礼人去原来的收礼人门口强行索要所送礼品的具体场景就不是多难的事情了。
“嗨,反正就是墙倒众人推嘛,这个情况你也知道的,海西人别管办什么事都喜欢跟风,随大溜,看人家干嘛咱也跟着干嘛,有道是海西的买卖一群羊嘛,是吧,老弟?”马建堂呵呵笑道。
“是的,是的。”马开江道,也是微微一笑。
“既然大家都知道他甄怀民不是什么好鸟,也就不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该找的都赶紧去找,去晚了就彻底要不回来了。”马建堂依然用非常鄙夷和嘲弄的神情津津有味地讲述道。
看来他心里对这个政坛倒霉蛋甄怀民是彻底看不起了,这厮的一生基本上就算拉倒了。
“也是,就算要不回来钱,至少也能在这家伙门口出出气。”马开江紧跟着附和道,说的话也很有道理。
他估计当时那些堵门要钱的人心里应该也是这么想的,至于那些钱嘛,真能要回来那才怪了呢。
“大家就是这么咋咋呼呼地赤露露地堵着他的门要钱的,最后却连一个大子也没要回来啊,真是够讽刺的,够狗血的。”马建堂继续大义凛然地气势威严地嘲讽道,以致于连马开江同学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在嘲讽甄怀民这厮呢,还是嘲讽那些堵着门要钱的人。
“嗯,确实挺少见的。”小马同学叹息道。
“你想想,已经吃进肚子的肉,怎么可能轻易地吐出来?”马建堂较为沉重地叹息着启发小马同学道。
他似乎对这种好像带有某种程度普遍性的社会丑陋现象已经感到非常头疼和厌倦了,但是呢,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又没法完全改变这种情况,所以他才会感到如此忧心忡忡和愤愤不平的,由此可见他是一个多么具有社会责任感和道德感的好人。
马开江只是摇头叹息,嘴里还是无话可说。
“哼,其实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个道理嘛,”马建堂突然又朗声说道,看那个架势就好像要当场站起来说话一样,“尤其是对于某些脸皮比较厚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如果不是的话还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