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不着的可不止步静一个人
位置没有任何想法,他只想家人平安,能看着静静结婚生子他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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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八,祭破土,宜嫁娶。
天光微亮,除了要办喜事的节度使府,一项安静沉闷的吉东知府府衙,也喧闹声不断。
府衙后院,“哐哐哐哐”一阵阵猛烈的砸门声,伴随着一声声沙哑至极的嘶喊声,“放我出去!”
一身穿竹青团花连裳襦裙,项上戴着一块镶嵌红玉的金项圈,装扮清新雅丽中透着富贵气的妇人,心疼又懊恼地看着那扇被猛烈敲击的颤抖的屋门。
妇人脸色惨白中透着渗人的嫣红,似是昨日的妆未卸一般,皮肤干干巴巴,还有些皲裂,发髻也有些散乱,不似刚梳妆的样子。
“儿啊,你别闹了,娘这都是为了你好。”
妇人终是忍不住,呜咽哭出声。
一旁的婆子心疼地扶住了熬了一夜的妇人:“夫人,您先去歇会儿,这都一宿了,奴婢怕您这身子熬不住。”
妇人一手攥着帕子,一手轻锤着婆子的手臂:“这孽障,是要气死我才罢休,你说,那步静除了那一张脸长得好,还有什么可取之处,竟然把子恒迷成这副失了心窍的模样。”
婆子深深叹了口气,她家少爷跟老爷一个样,都是个情种。
“夫人,少爷还小,如今怕是还不懂您的一片苦心。”
妇人苦笑一声,她这儿子被她和他爹方知府,宠的是完全不知世间险恶。
也怨不得他们,知府方德一生只娶了她一人,他俩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真是众星捧月,说要星星,方知府都会垫着脚尖跳跃着试试能不能摘。
方夫人想到这,又是一阵呜咽,忍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留下,把昨日的妆又给添一道裂缝,模样实在渗人的慌。
“儿啊,那步静有哪里好啊,值得你这般。”
“那臭丫头,平日里眼睛长在脑袋顶上,无法无天,粗鄙不堪,要不是看在他爹的面上,这种资质,只能进咱家厨房当烧火丫头!”
“你放心,娘一定给你找个比她好一万倍的姑娘!”
方夫人素日里对步静的不满,一股脑儿地发泄了出来,他们家金尊玉贵的少爷,在步静那儿就是一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蠢狗。
最可气的就是,只要步静一抬手,她蠢儿子自己个就摇着尾巴就冲上去了。
当初她就愁过,这种媳妇儿迎进门,她还能有什么位置。
如果不是步静的身份,方夫人说什么都不会同意。
在吉东,节度使说一不二,他家老爷虽然是知府,在节度使面前也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儿。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节度使家的独女看上自家儿子,方夫人还是有些骄傲的,认定是自家儿子优秀的出类拔萃。
而且有了节度使做岳丈,她家子恒在吉东那还不横着走。
可是,后来一年年的,她眼睁睁看着自家这傻儿子,除了回府睡觉,其他时间一头扎进节度使府邸就不出来了。
去年她生辰,子恒消失一天,她还天真的以为儿子是去给自己准备礼物。
确实是准备礼物,却不是给自己的。
她那蠢儿子听步静说城外佩兰花开了,天热她不想出门,她那傻儿子就记在了心上,一大早出门去摘花。
唉,太多了,桩桩件件,她这儿子就像是给步家养的。
仅仅是这样,方夫人觉得两人感情好,她也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是那步静实在可恶。
子恒把她当天上的神女般放在心上捧着供着,那步静对子恒的心,就她这些年的观察,怕是连这十分之一都没有。
不久前,京里传来了些不好的消息,老爷跟她说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信,直到京里来人,把步惊雷他们宣进京。
方夫人这才相信那些步家要完了的流言怕是真的,这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她倒要看看那步静这回还怎么压在自己头上。
还有那步老太太,从前多么嚣张不可一世,前些日子竟然主动上门商讨两家孩子的亲事。
从前步老太太可是一直推脱说孩子还小,万一长大了,孩提的情谊变了,他们早早定下亲事反而是害了两个孩子。
如今,风水轮流转,倒是变成了步家上赶着求他们迎娶步静。
方夫人拒绝了,想到当时步老太太难堪的表情,方夫人四肢舒爽,像是常年淤积的河道终于是等来了一场暴雨,洪流冲走了所有障碍物,无比畅快!
方夫人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已经完全亮了,只要那日头爬过了最高点,步静那臭丫头就到时间出嫁了。只要那丫头嫁了人,自家儿子的心思也可以彻底断了!
“哐当”一声,方子恒屋里传来一阵声响。
丫鬟透着门缝往屋里一瞧,脸刷的没了血色,失声尖叫:“啊!少爷,少爷悬梁自尽了!”